嫂子的下巴直接掉到地上,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冥顽不化啊!今天算是开眼了,见识了什么叫做傻瓜。
“你怎么养?”
“我可以出去打工,每月有四五千的收入,完全可以养大孩子。”
“你出去打工?那孩子呢?”嫂子的眼珠滴溜溜直转。呵呵,这是想把孩子甩给他们。
“孩子不能带在身边,所以我需要帮助。”徐云河乞求地望向父母。
父母看了嫂子一眼,低头回避了女儿的视线。
沉默中,气氛降至冰点。
半天,妈妈开口说道,“好,咱们退一万步。不要钱,我们不要他们的钱。那这孙女总是他们家的吧,他们家的什么我们都不要,钱不要人也不要。云河,你还小,日后还能再找。你这样带个孩子,谁要你啊?”
“你这什么都不要,光要一个孩子,咋办?”嫂子尖着嗓子说道。
嫂子在心里盘算:可以,只要不带着孩子就行。小姑子才二十三岁,各方面都还行,日后找个老光棍或是二婚的,同样可以嫁出去,彩礼一样能收到。只是少一些罢了。
“爸妈,我不会再嫁人,孩子我能挣钱养活,只要你们帮我一把…”
哦豁,嫂子的最后计划也破产咯!傻瓜不嫁人,非要挣钱养别人家的孩子。嫂子的肺都快气炸了。
“打住,这话你对胡家人说了吗?他们自己的亲孙女,他们帮吗?”嫂子抢过话头,说道。
“他们是让她留下的。但是我怎么能丢下她,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徐云河累了,她实在是无力,此时的她泣不成声。
“呵呵,不要钱,只要孩子,傻啊。有钱你至少现在不用低三下四求人,你可以有钱租房住,请保姆带孩子,哪用像现在这样,打肿脸充胖子。”嫂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嫂子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么徐云河和婆家翻脸去要钱;要么一个人回娘家,他们可以收留。说什么出去打工挣钱,想把孩子丢给他们,呸,门都没有,此路不通。
“是的,云河,孩子不舍得丢下,作为父母我们都能理解,但是你需要钱啊,去要回来,那是合法归你的。”妈妈捶胸顿足。
话又绕回来了。
“可…,爸妈,我能挣钱养活她,只要你们帮我一把。”
徐云河再次乞求地望向父母。父母看了嫂子一眼后,再次低下头。
嫂子不再遮遮掩掩地躲在幕后,她必须出面了。反正别指望这个傻瓜就对了。于是她发出最后通牒。
“你不去要你应得的钱,行,你是我们家的人,我没话说,但是她。”
嫂子的手,指向了胡悦然。不知所以的孩子,睁着天真无邪的双眼看着外公外婆和舅妈以及指向她的手。
“走,她不是我们家的人。”
冷漠无情的话语,以及亲人无情的面孔,让徐云河寒彻心扉。
“爸、妈、嫂子,我会挣钱养孩子,不花你们一分钱,我可以继续出去打工,养孩子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你们帮我照看她…”
“哼,谁有那闲功夫,照看简单?既然简单,你让孩子亲奶奶照看不就行了?他们胡家人呢?”
“她奶奶看她是个女孩…”
“哼,她亲奶奶都不要她,我们算她什么人?”
徐云河无言以对。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徐云河无路可走。
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哥哥心急火燎地从外面回来了。媳妇只在信息中告诉他妹妹回来了,带着所有家当回来了。他在路上一直问,发生了什么?但媳妇都没有回信。他觉得奇怪,妹妹婚后没有回过一次娘家,包括当地婚后第三天回娘家门的习俗。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带着满肚子疑问,他推开院门进入屋内,屋内压抑的气氛,人人脸上笼罩着的愁云惨淡,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哦,二丫头,回来了哈。”
哥哥注意到妹妹怀中的胡悦然。他第一次见到小侄女,他被可爱的孩子吸引,不由得弯腰去逗孩子。
“你好,小家伙,我是…”
他刚寒暄了半句,就被媳妇连推带搡进房间里,并用手指警告他:不准出来。他被媳妇凶狠的模样吓到,躲藏在门后不敢出大气。
亲人没有一个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徐云河到家后连屁股都没坐热,不得不又重新启程。她牵着女儿拉着全部身家,离开了娘家。同样的,她前脚迈出后脚嫂子便将院门关上,并落锁。
所有的门都对她关闭。中国地之大人之稠密,却没有她容身之地没有一个人愿与她有瓜葛。她无家可归,何以为家?她漫无目的的走到了村口。只是这次她再也没有目的地,前方是悬崖。
女儿胡悦然突然问道,“妈妈,我们回家吗?是去找爸爸吗?”
回家?去找爸爸?是的,她多想回家,多想去找胡勇啊。“去找爸爸”?倏地,徐云河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她太累了,支撑不下去了,活着看不到任何希望…。
远处一辆农用车疾驰而来。
徐云河牵起女儿的手…
“妈妈、妈妈。”面对疾驰而来的车辆,女儿惊呼。
女儿喊叫声如一道闪电劈开了徐云河麻木的脑袋,她猛然间清醒过来。这时她发觉危险逼近,她本能的蹲下用身体护住女儿。只听见吱的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的车轮摩擦地面发出的噪音,车子急打方向盘,车身从她们母女身旁擦过,又行进了几米后才停下。地面留下两道刹车印。随后是飞扬的尘土和着轮胎摩擦地面后的焦糊味。
车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跳下车冲她们母女走了过来,一路骂骂咧咧。
“搞什么?找死啊,不要命了吗?带着孩子往马路上冲?”
说话间,他来到了她们母女身旁。
“要不是我思想集中,你们现在就是肉饼了。”
“你就是想死,找别的地方别的人别的车,别祸害我啊。”
徐云河蹲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怀中的女儿则眨着好奇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对着她们大叫大喊怒气冲冲的人。
那中年男子一通骂完之后,气顺了,心也定了,人也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以及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再看看歪倒在路边绿化带中的行李箱,一时间语塞。这年轻女子是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想着带着孩子寻死?
半天,他也说不出话来。“你这是要去哪儿?”
徐云河抬头望着他。
“我送你,这里走出去好远,没有车子进来的。”
不等徐云河回答,他径直走向歪倒在路边行李箱,然后他折回到徐云河身边,对着胡悦然伸出了手,“来,坐车走。”
胡悦然看了看这只农村大叔粗糙的手,又看向妈妈。犹豫间,伸出了小手。
大叔弯腰一手抱起了胡悦燃,一手推着行李箱走向了车子。
徐云河此时也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差点酿出惨剧。她默默地跟在了他们身后,上了车。
车子发动,调整好方向重新行驶在路上。
第一次坐车的胡悦然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新奇,小眼睛四处打量。孩子的目光落在了车前放着的一个零食上。现在是下午三点,孩子只在早上吃了一点饼干。
大叔拿起那块蛋糕递给胡悦然,“给。”
胡悦然立即伸手去接,可看了看妈妈之后又缩回了手。
“拿着。”大叔直接递给了徐云河。
徐云河接了过来,撕开包装后给了女儿。胡悦然这才敢吃。
“去车站?”大叔问道。
徐云河点头。
一阵沉默。
胡悦然吃着蛋糕望着车窗外,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速度。这算是孩子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只是,是有去无回。她指着窗外被甩到车身后的一辆电动车,欢快地喊着,“妈妈,我们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