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哲远进入小区将车停入停车位,他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内,点着了一根烟。
何哲远今年三十七岁,是开发区一家私企老板。本科读的是机械制造专业,毕业后,他进入一家生产家用电器的企业工作。在工厂工作期间,他接触到许多代加工零配件的小企业。精明的他立刻从中嗅到了商机,这样的生意他完全可以做。于是,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辞职。但他没有脑子一发热就去创业,而是进入了一家代加工厂工作,在彻底摸清一切关于生产、加工、销售等环节后,他开始创业。
创业的初期,和大多数创业者相似,困难是方方面面的且是多重的。首先是生产,接着生产出来的产品的销售,从无到有,事无巨细都是他亲历亲为。
创业中,他得到了父母的鼎立相助,尤其是经济方面。他最困难的时候:加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卖不出去、工人工资发不出来、小加工厂老板和员工都是他…他都一一挺了过去。和大多数创业者一样,一次创业便是倾家荡产,没有退路,不成功便成仁,只有勇往直前。他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在扛过困境之后,加工厂顺利走上了正轨。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如今,加工厂年净利润可达到六七十万左右。
何哲远是在为一家国企代加工配件产品时,因为业务来往认识了妻子。准确地说,是何哲远一见钟情。妻子被他的热情、向上、开朗、坚韧的性格打动,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婚后两年,他们的女儿出生。幸福的何哲远更加加倍努力,他要给她们绝对的幸福保障。
就在何哲远觉得幸福生活会永远时,妻子提出了离婚。何哲远犹如遭到当头一棒。今晚,妻子将会离开家。何哲远抽完烟,下车。他不得不去面对。
下车后,他闻了闻身上的衣服,一股子浓重的烟酒味。因为妻子最不喜欢他身上的烟酒臭味,所以他今天在别处休息。下午收到妻子的最后通牒后,他此时才赶了回来。昨晚好朋友马征宴请有关领导,拉他作陪。主要是因为马征店铺被投诉的事。马征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为了朋友他两肋插刀,一直陪到天亮。
何哲远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入单元,没有选择乘坐电梯,而是慢慢地走向楼梯,潜意识里他是想逃避。
这里是那种洋房小区,层高六层,是一梯一户,乘坐电梯是非常便捷舒适的。不像那种层高三十多层,两梯四户的电梯,不管你什么时候乘电梯,里面都会有人。乘坐时每层都得停,不是上客就是下客。有时候等电梯都等的心急。
徐云河看了一眼时间,六点零三分,快、快、快。她一步两个台阶。
徐云河以最快的速度往下冲,她压根就没有想到楼梯间会有人,会有下班回家爬楼梯的住户。她是飞奔而下,速度以每小时百公里前进。在转弯后突然看见一个人时,她来不及刹车,撞了过去。
何哲远明显动作迟钝且精神不集中,明明徐云河的下楼的脚步声震天动地,他却停在那里仰头呆呆地看着飞奔向下的徐云河。
说时迟,那时快。
徐云河撞向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云河的脑袋里突然闪现一条信息: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可不能把人家撞坏了!否则,家底赔光。她仅剩下的四千块,还得和女儿熬完这个月啊。仅用了零点零零一秒的时间,徐云河就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于是就在她撞向那人的同时,她做出了最佳的选择:她猛地一转再用力一推,做了她刹那间能想到的最万全之策后她才滚了下去。‘猛地一转’是为了避免那人被她撞得往后倒,那人被徐云河带着转了个方向,由上楼梯变成了下楼梯。‘用力一推’是为了避免他向下冲,他被推坐在楼梯台阶上。而徐云河就这么滚了下去。万幸的是,那人伸出手拉了一把,减缓了力量,徐云河摔下去时才没有那么狠。
“哎哟、哎哟喂。”
一连几个滚后,徐云河在楼梯中间平台处停了下来。在天地翻转头晕目眩停下,世界终于不摇晃之后,她第一时间去查看对方的情况。见对方坐在地上好好的,她松了口气。人松弛下来后,她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疼痛。她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左胳膊、左膝盖、左侧颧骨火辣辣地疼。
“怎么样?摔伤了吗?能站起来吗?”
徐云河能听出对方声音里真诚的关心。她抬起了头,开始打量眼前的人。
一个年纪大概在三十五上下的男子,正从地上起来走到她身旁,并蹲了下来。他身穿白色黑细条纹衬衫,下穿深色西裤,一头碎发显得精明干练。
“你呢?”徐云河着急确认对方的情况。
“我?我好好的,滚下去的人是你。”
徐云河心里暗暗说道,你没事就行。
何哲远将右肩的背包放到一边,想伸手去扶住徐云河。因为他刚才看到徐云河结结实实地滚落下楼梯,着实吓了一跳。
“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不用。”
徐云河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以及伸出的双手。她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左脚踝刚落地,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徐云河这下可真吓坏了,这要是骨折的话,她可就完蛋了。
“你别动。”何哲远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然后不由分说扶住徐云河的肩膀让她坐到楼梯台阶上,仔细检查着徐云河的左脚踝。“这样疼不疼?这样呢?”他边检查边抬头注意查看徐云河的表情变化。
“嘶、嘶,不疼、不疼。”徐云河看上去不像是不疼,倒像是在安慰自己。
何哲远不由得笑了出来,他无法判断出她到底疼不疼。
徐云河则专注着自己的左脚踝。
“嗯…扭伤的可能性大。回去先冷敷,不要热敷,尽量减少活动…”
徐云河根本无心听何哲远的话,她更关心自己能不能走。她试着让脚落地。如果不能走路,天可就塌了。还好、还好,那阵疼痛过去后,现在好多了,应该可以走路。
徐云河壮着胆子又站了起来,并下到台阶下,在中间平台上试着走了几步。虽然还有些疼,但不碍事,能走。
“哎,你先坐下,不能乱动。”
徐云河专心测试左脚踝。坐?哪有时间坐?我恨不能飞。
“最好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要乱动。别乱动加重伤情。”何哲远有些着急了。
“医院?我哪能进医院?”
何哲远没明白徐云河的意思,惊讶地望着她,不禁仔细打量起来。眼前这个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普普通通的装束,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孩,不像是这里的住户。
徐云河来来回回又走了几步,行,骨头没事。“哦,谢天谢地。”
“哎,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徐云河手一挥,“我没事,你也没事,那么,再见。”
“哎、哎…”
不等何哲远继续啰嗦,徐云河一瘸一拐地下楼去了。
楼梯间回荡着咚嗒咚嗒的响声,不一会儿安静下来。
何哲远为这个冒冒失失的女孩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包,然后上楼去了。
打开家门,何哲远进入。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女儿的房间传来,听声音可以判断出说话的人是女儿和妻子吴妮。他来到女儿房间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