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首富千金?我怎么印象那个千金好像不会芭蕾啊…”
几个女宾兀自低声窃语交流,谭筠歌就在旁边,无意都听了去。随着高潮迭起,身后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此时,连舞会的工作人员都停了手上工作,全将目光聚焦到中央的一对舞者——不,是紫粉女孩。
舞场中,原来稀稀落落的舞者,现在也都默契地停下并靠边,将偌大的中心舞池全部留给了这对耀眼的舞者。
谭筠歌随着目光的河流汇了过去,这一望,他的眼睛就再也没有从女孩身上挪开。
女孩戴着紫粉假面,顺直长发,甜美的公主发式,一袭紫粉色收腰长纱裙,经典A摆设计,温柔又典雅,像童话里走出来的高贵公主。
引发全场雷暴惊叹的,是女孩连续做出的几个高难度动作,在男舞伴的默契配合下,大跳,凌空劈叉,足尖旋转…
这确实不是欢场交际舞的范畴,而是芭蕾的风味。
几个芭蕾动作,看似掺杂的“私货”,却和男伴的交际舞式毫无违和。
看得出她的男伴也是舞场常客,能驾驭各种交际舞,他似乎有意纵容女孩的“胡作非为”。
甚至还有种考究的意味,故意升级了难度,开始切换舞种,先是伦巴,而后是恰恰,最后是桑巴…
不出意外,女孩心思巧妙又灵犀,都能运用芭蕾舞的动作自然嫁接,打破舞会成规,自然到让所有人都觉得合情合理。
突破舞会的框架,她打开了交际舞的新跳法,或轻盈飘逸,或热烈动感,或快拍花俏,或缠绵柔美,让人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芭蕾舞这么“百搭”。
舞会的高潮,是女孩潇洒演绎的连续挥鞭转,这是芭蕾舞最经典的高难动作,她以足尖为圆点,左腿为轴心,右腿抬起,像鞭子一样在空中急速画圈挥动。
随着右腿的挥转,紫粉的纱摆飘逸飞样,画出一个有一个绚丽夺目的紫粉光圈,仿佛蹁跹起舞的天鹅。
裙身上的花朵亮片,在柔和细腻的染色灯雾化渲染下,随着女孩的极速旋转,好似熠熠闪烁的星点,整个舞场都变成了梦幻的紫粉光影。
女孩足足转够了标准的32个挥鞭转,才回归优雅静谧的范式,慢慢回到舞伴身边,默契收尾谢幕。
虽然戴着假面,但是她嘴角和下颌的颦笑轻扬,足尖一立一落的俏快,腰身一转一摆的轻盈,无一不是快乐因子的跃动,像一只仙灵的天鹅,仿佛下一秒就会振翅飞去。
谭筠歌早已看痴看醉,心的某处在塌陷,以至于指间的香烟都掉落了还浑然不知。
女孩轰动的芭蕾交际舞结束后,躁动的高温渐渐退却,他的心却像缺了一块。她身边已有护花使者,还是个像金主爸爸式的老男人。
男人虽老,舞技却相当醇熟老道,一看就知是舞场宿将,一点没辱没女孩惊才绝艳的芭蕾舞姿。
撇开年龄差,单跳舞这方面,二人还真是天作之合。
最后的最后,舞会还给谭筠歌留下一个“小彩蛋”。
送走客户后,他嫌内场躁热又无趣,便独自来到会场外的挑空玻璃连廊,一边闲闲抽烟,等候朋友。
直到一阵窸窣声,打断了他的遐思,因为那只舞会精灵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连廊的隔壁窗口,因为隔着罗马柱,才没发现彼此。
谭筠歌起初只是听到声音,看不见人,是在回首时,不经意扫到了侧后的玻璃幕墙,上面刚好倒映出那抹紫粉倩影,一眼就认出是那个精灵女孩。
倒映在玻璃幕墙里的背影,不似舞场的灵动和欢乐,而是清冷冷,沉静静,形吊影只,像落单的小雀鸟,莫名令人心生怜意。
她站的地方正是风口,许是刚才跳舞出了汗,才出来纳凉,时值容城秋天,从舞场带出来的热气,不消一刻钟,就被夜的冷冽浸透。
不忍佳人潦落,刚想出口提示,发现手上还燃着香烟。
诡异的心思,让他不想在佳人面前落下负面印象,搭话前,先将半截香烟丢入了身旁的烟蒂柱。
再看玻璃幕墙里的佳人,已经抱紧了双臂,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谭筠歌那一刻有种想脱下西装外套,过去给她披上的冲动,可也知行为唐突。
最后,他只是优雅靠着栏杆,双肘撑在上面,望着玻璃幕墙里的佳人,忽然又有些不舍得,只饶有兴致地静静欣赏。
直到女孩似有感应,回头看了眼身后,但似乎并没发现谭筠歌,又兀自继续沉思。
谭筠歌心底忽然软软涨涨,莫名生出了捉弄心思,趁其不备,忽然关切开嗓:“那里风大,小心着凉!”
连廊空旷,男性特有的沉磁声调,轻易就被传开,引发空谷回音的撩拨效果。
果然,声音惊住了佳人。
谭筠歌别有意味地望着玻璃幕墙,看到她惊慌回头,又左顾右盼了几下,没发现人影。
好奇促使她又后退两步,从罗马柱后斜出半个身子,终于发现了斜靠栏杆的面具男。
二人就这样猝然四目相对。
只这惊鸿一瞥,谭筠歌便看到了那张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倾城容貌。
当真是人面桃花,五官如画,如瀑如云的黑丝随着打斜的身子倾泻而出。
连廊的昏昧灯光,为她清秀隽美的容颜覆上一层朦胧又神秘的光影,美轮美奂,宛如泛黄的美人画报。
女孩的美,全然长在谭筠歌的审美点上。
他的心跳霎那凝住,原本是玩世不恭的贵公子哥作态,这一刻不自禁就悄然端正了起来。
面具之上,以为她是个汲汲营营的欢场交际花。
面具之下,才发现她分明还是个女孩,尽管闭月羞花,可是眉眼间还有藏不住的楚楚稚气,令人惶然又疼惜。
一刹那,他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想,觉得也只有这样未经污染的容貌,才能配得上那样欢乐不羁的舞蹈。
女孩看到面具男人,瞪眼呆了几秒后,又像想到什么,脸色骤然大变,本能地惊慌张望了一眼身后的空荡连廊,似在害怕什么。
而后,女孩便像乍然受惊的小雀鸟,迅速将自己敛回罗马柱后,重新戴上紫粉面具。
然后的然后,这只小雀鸟就被惊飞了。
和同她一起飞走的,还有那抹俏丽的紫粉色,再没回头望过他一眼,空留下兀自失神呆愣的谭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