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铃由远及近,红蓝炫灯破开附近街区的昏暗夜幕。
没有两分钟,警车便呼啸而至,急刹在工作室的院大门。
随后,一个微胖中年男人,带着警察快步进入院内。
看到院内谭筠歌等人,便有警察上前道明来意。
原来,领头的中年男人正是一小时前搭载秦兮悦的那个出租车热心司机。
他讲述了女孩打车时如何满身血迹,脸还毁容了,如何要求去走一遍长安大街,最后才送到这里。
来的路上,司机就觉察到女孩精神不对劲,走长安大街、过天安门的时候,女孩更是一直在哭。
下车付钱时,司机给她付款二维码,女孩艰难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对他说了句没头没脑的“你是好人”。
而后,她不是掏手机扫码支付,而是很费劲地从口袋里掏钱,好半天,才掏出来,双手捧给司机。
司机看了一眼,有钢镚,也有纸币,最小的是一角,最大面额也只有十元,挺厚一沓,有一百多块。
明明那些钱都皱巴巴的,还都是零头小钱,却被整整齐齐地叠着。
看得出女孩平常就是个爱干净的人,如此落魄潦倒,拿出来的钱却比她脏破凌乱的衣服还要整齐。
大概是怕钢镚掉落,大概是怕皱巴的零钱不听话翘起,她不得不用手攥得紧紧的。
那打钱下面,女孩的手一直在不受控的发抖,十指上没有一处好皮,血迹斑斑,到处青乌。
那些钱上还有斑驳的血迹,说明是女孩刚刚一张张抻开并叠好的。
司机一个七尺大汉,看到这一幕,也禁不住心酸、心疼。
女孩看到司机迟迟不接,只能歉声解释,我手机没联网,不能扫码,只有这些零钱,都是真的,不会有□□。
司机眼眶都湿了,哪里还忍心接她的钱,而是哽声说,姑娘,你受伤这么严重,我送你去医院吧。
女孩摇摇头,淡淡地说,不用了。
言罢,她就打开车门,艰难下车后,她还是把那打钱放在了后座上,还拿了纸巾盒压在上面。
她其实很想挤出一个笑,但因为面部伤口的痛楚,笑的表情都变成了抽搐。
她对司机最后说,你是个好人,好人应该得到好报,这些钱,是我付你好心的报酬。我只有这些了,对不起!
女孩步履蹒跚地离开后,司机越想越不安,感觉女孩要出事。
在送完下个乘客后,他立刻报了警,不想会碰到也来此寻人的谭筠歌。
司机还从口袋里掏出那打钱,完璧归赵,悉数还给了谭筠歌。
司机还补充说,我看那姑娘,身上沾满了血,还有很多脚印,灰扑扑的,走路很迟缓,很艰难,应该身上也受伤了,肯定被人欺负了…
谭筠歌攥着那打带着斑斑血迹的钱,心如刀绞,如鲠在喉,情绪有些失控,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明明自己都遍体鳞伤,可她还是那么善良地对待一个素不相识、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的出租车司机…
他再也顾不上回应警察问话,将钱规规整整地折叠并装入西裤口袋,转头抓住保姆的胳膊,顾不上温良君子的风度,怒声吼问,卧室在哪?
保姆吓得一激灵,脸色都白了,知人命关天,转身偷抹了一把眼泪,疾步在前面引路,向秦兮悦常住的那间卧室而去。
甫一走进通往卧室的通道,他就嗅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他头皮一阵发麻,大慌,拔腿狂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身后更是传来一片不忍的惊呼——
一条血河已蜿蜒到门口,一只血腕耷拉在榻榻米边沿,正在滴着血珠。
榻榻米上的女孩还穿着4S店的西服工装,另一只血腕则搭在小腹上。
谭筠歌脑子轰的一声,眼泪扑簌而下,径直扑进去,跪到榻榻米前,女孩的惨状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入他的视线。
额头上血包大如鸡蛋,泛着淤青,左眼青肿如桃。
左边脸像被鲜血洗过,胀如发面,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还有烫伤的黑孔伤口,盛世美貌不复存在,近乎毁容,惨不忍睹。
她的嘴角绽裂,还覆着血渍未干的血痂。
头发如暴风狂虐过的杂乱草垛,脖颈和衣襟上被血水完全浸透。
原本修长漂亮的十指,也都破了皮,尽染血污,肿如青紫的萝卜头。
黑色的工装上,也满是灰色脚印。
玉白的脚踝和脚上,也有踢踹导致的青紫、淤肿。
都不用查看,就知道,工装之下肯定还有很多类似的淤青伤情…
在她身上发生过的那场暴行,都不消谁来复述,就足够清晰明利,令人发指。
谭筠歌目眦欲裂,拳头发紧,眼底充斥着爆发在即的猩红戾色和难以言喻的痛惜、心碎。
他愤怒得浑身都在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是谁?谁下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