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之后,她又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敬渝静默着,朝她靠近了一些,先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背上,确认她已经感知到自己的动作、并且没有抗拒之后,才又抱上去,双手揽在女人身前。
怀里的女人没有什么反应,几乎默许了他的动作。
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男人才偏过脸,看舒纯熙凝着的双眸,他们一前一后坐着,身体依靠得很近,近到敬渝并不能看清她变得苍白的脸色。
但她十分僵硬的躯体,乃至于结了冰霜一样的磁场,都昭示着她现在心绪的不宁。
敬渝拥了她一会儿,忽然就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左脸。
一声皮肤相触又分开的响声在房间里冒出来,舒纯熙扯了扯唇角,伸手反过来覆住敬渝的手背,低下头,声音里透露出疲惫,慢慢地对他说:
“我不想做。”
男人愣怔了一下,想明白之后才缓缓哑然失笑,将自己偏过去的头收回来,脖子朝她的脖颈旁凑近贴在一块儿。
然后他抱着怀里的人,带着她的上半身朝着左右两边,规律地摇晃了起来,就像一大一小两只不倒翁。
舒纯熙被他这幼稚的动作弄得六神无主,便是一开始再怎么沉浸在先前的情绪里面,也不得不分出心神来应付他,反而生出点烦躁的情绪,扭过头要去寻敬渝的眼睛。
嘴嘟起,不满地说:
“你干嘛啊……”
对上的是一双带着促狭的眼睛,她发了话,他才停下来不闹她,然后伸出手,用食指的指尖将她的两边乌发顺了顺,在她耳边悄悄地说:
“可我觉得你明明有事,你有点不高兴。”
听他这话,被拥在怀里的女人才意识到,刚刚大概是她反应过度了。
他并没想怎么样,反而是更关心她的情绪。
心外面缠着的果皮剥开小巧的一片,舒纯熙和自己心里的情绪独处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弄明白她现在的感受具体是什么。
有点酸酸的,有点涩涩的,有点难过委屈,还有点心虚羞愧。
她刚刚想的那些事,又怎么能复述给敬渝听呢?
想要惆怅惘然地叹一口气,却又因为意识到他在意自己情绪的这个举动,将那口气生生止在半途中,转而涌起一种无处抒发的酸胀。
心里面酸溜溜的。
舒纯熙终于张开嘴,温吞极了,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承认了敬渝的猜测。
“我不舒服……我难受。”
“你哪里难受,要不要紧?身体难受吗?”
耳边几乎立刻就传来了回应,就连抱着她的手臂都紧绷了一点,好像整个人进入警戒状态。
她只将头垂得更低,默默地回答说:
“我心里难受。”
男人总算收敛了些风声鹤唳,听明白她不是身体原因的难受,而是心里面不舒服。
有了个方向,自然才好对症下药,敬渝克制地呼出一口先前屏住的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同时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张开口,竟然低声哼唱起了一首歌。
敬渝平时并不怎么听歌,只能在自己为数不到的记忆里找到一首童年的歌谣,边唱边回忆着那首歌的调。
似乎还是要面子,有点担心唱得不在调上,慢条斯理地往外一句一句哼。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一只馒头一块糕。……”
这首歌他就记得这几句词,翻来覆去地唱,越唱越熟练。
怀里的人没说什么,但逐渐将后背交给了他,在他的怀中软下去。
男人清润的声音在夜晚的卧室里飘扬,唇角愈发勾起的同时,情不自禁地又带着怀里的人小幅度地要摇晃了起来,倒是很应景。
不知道唱了多久,好像耳边的声音就没有停下来过,舒纯熙总算露出一丝笑意来,忽然说:
“我有点冷。”
还在哼唱着的男人听到了她开口,但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听得不清晰,很快停下了自己的歌,而那几个要紧的字已经跟他的歌一样戛然而止了。
如同风吹过,只留下一点扬起的衣摆。
敬渝扬着好看的眉毛,侧了头偏在妻子耳边,确认了一遍,
“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
舒纯熙从他怀里出来,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难得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说:
“我冷。”
敬渝张了张双唇,似乎在思考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好在他没有想太久,就好商好量地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含着微笑说:
“那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