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裙女子浑身抖得更加剧烈,她怒极反笑,突然手一挥,竟然有数十条墨绿色藤蔓破地而出,而她发间那朵泛着珠光的蓝蔷薇层层绽开,轻纱幔帐在花雨中无声碎裂,绯红的绸缎碎片与墨绿藤蔓缠绵交织,在风中轻轻摇曳,竟有种残忍的美感。
双胞胎却再次击掌,那群美少年立刻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他们同时启唇,唱起了缠绵悱恻的艳曲:“夜夜相思啊,解了衣裳啊~”
这靡靡之音竟在空中凝成实质,化作缕缕胭脂色的雾气,与藤蔓纠缠在一处。那些雾气如有生命般缠绕上藤蔓,所过之处,翡翠色的藤条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厅堂内乱作一团,甜腻的香雾翻卷着,美少年的身影在氤氲中时聚时散,艳曲字字句句却愈发清晰。
蓝裙女子终于不敌,踉跄间撞翻了案几上香炉,炉中暗红色的香粉倾泻而出,一股极度馥郁的香气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王元妦离得最近,猝不及防吸入满肺,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雕梁画栋都扭曲成斑斓色块,她强行掐了下掌心,这才回过神来。
而蓝衣女子膝头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那些美少年依旧笑靥如花,却始终不见刘郎的身影,她发间的蔷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花瓣一片片凋零,还未落地就化作了灰蓝色的尘烟,打着旋儿逐渐地消散在空中。
“这出戏可还精彩?”
王元妦下意识应道:“精彩。”话音未落,忽然觉得颈间传来了一阵酥麻凉意。
她猛然转身,就见江焠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后,手指正绕着她一缕发丝把玩,那声音似笑非笑,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娘子看得这般入迷,连为夫来了都未察觉?”
王元妦脸色全然变了!
在这片狼藉之中,江焠一袭素白长衫纤尘不染,那清冷白衣反倒衬得他唇畔笑意愈发难测,打翻的香炉、碎裂的瓷片、飘零的绸缎,此刻都成了模糊的底色,唯有他眼底那抹晦暗的光影格外清晰。
满室靡靡之音戛然而止。整个厅堂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双胞胎猛然抬头,待看清来人时,两张一模一样的芙蓉面瞬间褪成了苍白。
她们膝盖本能地弯到一半,忽然看见江焠眸光淡淡地扫来,顿时僵在了原地。她们却连大气都不敢出,而那群美少年早已匍匐在地,方才还婉转缠绵的嗓子,此刻连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花妖更是瘫软在藤蔓中。
江焠慢条斯理地踩着满地残花,他每进一步,双胞胎便后退一步,连平素最在意的优雅仪态都顾不上了。
他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是谁带我娘子来这种地方的?”
双胞胎脸上此刻布满难以掩饰的惊惶,她们嘴唇张了张,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昭惠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看见光影在江焠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眼眸此刻深不见底。
更令她害怕的是,那些方才还张牙舞爪的精怪们,此刻竟都在瑟瑟发抖。整个大厅安静得可怕,只有昭惠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完了,好像不只要抄《女戒》了!
“君……”姐姐刚要开口,就被江焠一个眼神生生打断了话音。
双胞胎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妹妹想了想,才勉强扯出一丝笑,声音却绷得很紧:“误会了,我们只是与尊夫人投缘,闲话几句罢了。真的什么都没做。”
话音未落,江焠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极轻,却让满室温度骤降。
“是么?”他抬眸,视线扫向那群衣衫不整的美少年,“那这些也是闲聊?”
双胞胎同时抖了一下,昭惠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她心一横:“是、是我误闯进来的,她原本要拉我走的。”只不过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嘴里。
江焠闻言,目光缓缓转向她。那视线并不锐利,却让昭惠觉得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肩头。
她看见江焠唇角微微扬起,可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哦?那你可知这误闯的是什么地方?”
王元妦感觉鼻间仍残留着那股甜腻得发苦的异香。她闭了闭眼,待眼前重影稍散,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你别怪她。”
江焠眉梢微挑,慢条斯理地道:“哦?我家娘子还挺讲义气?”
她真的很冤枉,她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此刻却像是专程来寻欢作乐被抓了现行。当真是百口莫辩。
她下意识地瞥向躲在角落的双胞胎,那对风情万种的姐妹此刻竟抖个不停。
她心里十分疑惑,无论是之前的双英,还是现在双胞胎老板娘,江焠怎会把这些妖吓成这样?在骊山修行当真如此深不可测?
正想着,她又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眸光,那眼底翻涌的暗色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若是还有下次……”江焠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双胞胎,最后却轻飘飘落在王元妦身上。那声音不轻不重,可是她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突然失了章法,跳得又急又乱。还未等她理清这莫名的心悸,江焠突然打了个响指。
待视野重新清明时,竟已回到了王府内院。昭惠还保持着惊魂未定的表情,待对上江焠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顿时一个激灵:“王爷,我、我先告退!”她连礼数都顾不上,提着裙摆就跑。
王元妦直接被逼得进退两难:“你、你听我解释!”
江焠勾了勾唇角,慢慢地挑开她系在耳后的丝带,那张精巧的面具“啪”地落在地上,她下意识抬眸。
眼睫轻颤,眸中水光潋滟,素来明艳的面容此刻透着几分少见的慌乱,反倒化作了惹人怜惜的生动。
江焠突然俯身,王元妦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落入他怀中。他声音温柔,话语却让人胆战心惊:“是觉得为夫满足不了娘子了?”
她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觉天旋地转,转眼间已被带入内室。后背陷入柔软锦被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眸色幽深,暗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人吞噬:“娘子可知为夫最恨被人欺瞒?”
王元妦呼吸瞬间一窒,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你、你不是说五日后才回?”
江焠不禁笑了,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原是要五日后,可若再不回来,娘子岂不是要给我个惊喜?”
室外的树上,小凤凰心虚地缩着脖子,连尾羽都不敢抖一下,它可不敢承认是自己飞去给君上报的信。它想着默默用翅膀捂住脑袋,当即决定装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并且暗自祈祷:千万别被王元妦发现是自己告的密。
他温热的吐息已经拂过她敏感的耳廓,每个字都像是刻意研磨过:“不是要解释么?怎么不说了?”
她急促地吸了口气,话音里带着细微的僵硬:“是我疏忽了。”可“疏”字刚出口,手腕便被他猛地扣住按在枕上。那力道恰到好处,既让她挣脱不得,又不会留下淤痕。
江焠另一只手竟然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腰间丝绦:“疏忽,娘子可知为夫最恨这种疏忽?”
说着手已探入她松散的衣襟,突然在腰侧上不轻不重地一捏。王元妦轻呼出声,身子猛地一僵。
“错在哪?”他薄唇顺着她雪白的颈线缓缓游移,每说一个字都带起一阵酥麻,“是错在擅入烟花之地?”
王元妦呼吸早已乱得不成调:“错了错了!我不该去那种地方。”
江焠却突然加重力道,在她锁骨上留下一个鲜明的齿痕。她不禁吃痛地轻哼:“是真的错了!”
话音未落,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江焠优雅地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微乱的衣袖,方才的强势仿佛从未存在。
王元妦胸口剧烈起伏,见他当真就此收手,脑子莫名想起双胞胎说的话,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真的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