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这一船最后的麻袋货物,何侍卫抽下挂了脖颈上的汗巾擦了把汗,来到旁边的水缸处狠狠喝了一碗水。与同来喝水的一个兄弟对视一眼后,两人闲聊着找了个地方蹲下来晒太阳。
这一船货刚卸完,新的船还没有进港,码头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或坐或蹲着休息的汉子,两人蹲在一块儿倒是不打眼。
与何侍卫一起的那名兄弟问道,“大哥,我都在这抗了半个月的麻袋了,的确没听说半点铁啊,矿啊的什么消息。码头上的货物流转也不曾见过有什么铁器,你说咱的消息会不会不太准啊?”
何侍卫也有些不耐烦,咗了咗牙道,“谁知道呢?”
兄弟又问,“那我们咋办,要一直呆在这里吗?”
何侍卫道,“咱们只管按着上面的意思查就是了,左右也不只咱们这一处地方,若真是没有这事儿,大将军也不会在这里浪费太长时间的。”
兄弟点了点头,何侍卫又忽然想起来问道,“你在这里时间长点,有没有留心黄家的船?”
见兄弟一时没明白,何侍卫道,“就是本县最大的那个土财主!”
兄弟顿时了解,道,“黄家的船这里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一艘,装来的货也是五花八门的各色都有。年前的那段时间几乎隔一两天就会有一船黄家的货进来。”
何侍卫又问道,“那可有在他们船上卸过硫磺硝石一类的货?”
兄弟仔细回想了一下道,“确实有,量也不算少,不过这黄家在本地官府有过了明路的炮竹工坊,县上镇上的还有几家药铺,有些这类的货物也算不得稀奇。”
何侍卫点了点头,“这个事儿你多留心一下,要是发现有什么异常的记得同我说。”
两人正聊着,便听工头又敲了锣在码头处喊着,“上工了,上工了!”
二人不再多言,起身上工。
如此一晃又过了两日。这一日码头上到处都在传着一个消息,衙门门口贴了告示,说是有人举报萧山县境内有人私下倒卖黑铁器,县衙门贴出悬赏,向全县的人征集线索,并提供丰厚的赏金。对提供重大线索者额外赏纹银伍百两。
伍百两是个什么概念?简单来说可以在县城最好的地段买一坐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多少寻常百姓人家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存到这么多钱。
这消息一出不足一日的工夫整个萧山县都沸腾了。
何侍卫今日没去码头抗麻袋,而是来了城里的旮旯巷。这条巷子不长,说起来也只有几百米而已,但这里是城里力士的聚集地,城里的这些住家商户之类若想要找力士做工,多半会来这个地方。
悬赏的风能吹到码头,自然也吹到了这旮旯巷。此时没人招工,沿着旮旯巷靠西的一排墙根下蹲了一溜儿晒太阳的力士,此时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件事情。
其中一个力士笑问另一人道,“闫三儿,咱们这些人里就属你小子消息灵,这事儿你听没听说什么风声?”
混杂其中的何侍卫听到有人谈论悬赏的事情不由的竖起了耳朵,只听那被称作闫三儿的人笑骂道,“我说歪脖子,你小子是想钱想疯了吧?你也不看看那悬赏的是什么事情,这些事情能是咱们这等小人物知道的?”
何侍卫听这闫三儿这样说,不免心中有此失望,又听这闫三儿接着道,“那可是倒卖黑铁器啊,能干这种事情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心黑手辣杀人都不带眨眼的主儿,你小子光看那赏金多了,也不想想,有命拿那也得有命去花啊!”
周围一圈儿的人哄笑一声,又听有人道,“我长到这么大,还真是没听说过有什么买黑铁器的地方,这该不是什么没影儿的事儿吧?”
又有人道,“没影儿那上面能出这告示?依我看必是上面的人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才发了这告示。”
另一人也道,“我觉的也是,只不过咱们这些苦哈哈的要门道没门道要消息没消息的,不知道罢了。”
正聊着,有人看到何侍卫一人蹲在一处,招手问道,“那边那位兄弟,看你面生,第一天来?”
何侍卫见有人招呼自己正巴不得呢,于是忙起身紧走了几步凑了过去,“几位大哥,俺叫何二,今日确是第一次来。”
先前那位被称做歪脖子的听何侍卫口音不是本地人,便问道,“兄弟口音听起来不是本地人?”
何侍卫忙将早前想好的说辞说了,“俺家是西北那边的,去年家中遭了灾,没什么人了,于是便投了一个东家的商队跟着一起来南地走商,结果遇到了山匪。。。。。。”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停了停才道,“商队没了,俺就一直流落在外,去年来到咱们这边幸得好心人收留,如今才能安下心来在这边想谋个活计。”
乡民淳朴,谁都没有往坏处去想,倒是那位称作闫三儿的见何侍卫体格健壮,多问了一嘴,“兄弟看起来倒像是会些拳脚功夫?”
何侍卫憨憨的咧嘴一笑,“俺们那边都快到边境了,村里大部分男丁多多少少都会些拳脚功夫。说不上多高,关键时刻保个命而已。”
江南地处大楚朝的腹地,自打建国后近百年时间何曾受过战乱之苦,听何侍卫是边境来的不由的都来了兴趣,纷纷同何侍卫攀谈起来。
青壮的汉子之间也没什么歪心思,都是苦命人凭着一把子力气讨生活,谁也不多说谁什么。没多久时间,何侍卫便同这些人熟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