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西城的黄宅当中,黄家二爷黄亦驰陪着老祖宗黄氏用完早食正在院中散步。两人走了一会儿,黄氏屏退了跟着的丫鬟,只留了黄亦驰在身边。
见身边没人了,黄氏才笑道,“这两日又忙什么呢?天天早上来晃一圈,一天的不见人影。”
黄亦驰笑道,“才开年也没什么忙的,左右不过那些吃酒请宴的。父亲如今爱清净,有些宴不想去的,少不得得孙儿跑一趟。”
听黄亦驰提起了自己的父亲,黄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黄亦驰的手,“这几年是辛苦你了!”
黄亦驰忙道,“都是为了家里,孙儿不觉的辛苦。”
黄氏这才笑了笑,又说道,“昨儿个我听说衙门里面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些日子在外边,可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黄亦驰道,“昨日那几位去了县衙,提审了曹县尉,唐主簿还有林捕头,最后带走了曹县尉,并且将另外两人下了狱。具体的原因暂时没打探到,但孙儿猜测应该是与他们要查的案子有关,要不然应该不至于这样劳师动众。”
黄氏走了一会,才道,“应该是了,若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用不着这几位亲自出手。想必是私铁的事情有眉目了。这样也好,他们的精力被牵扯住就不会再去看别的事情,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那些人也就要离开萧山县了。”
黄亦驰有些不解,“可是祖母,有问题的明明是陈县丞,被带走的却是曹县尉,可据孙儿所知他同这私铁案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会不是是他们搞错了?”
黄氏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能查逆党这样的大案能扳倒朝廷二品大员的人,你以为会是庸兵拐将?他们既带走了曹县尉,就必定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线索。你且看着吧,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一个都逃不了的。”
黄亦驰仍是有些怀疑,“这挖矿的毕竟是兵不是匪,事情又做的这样隐蔽,这几年的时间半点风声都没有露到外面的,祖母当真觉的,他们能将这铁矿的案子查清楚吗?”
黄氏看着黄亦驰,问道,“若当真半点风声都没露到外面,我们又是如何知晓内情的?”
黄亦驰被黄氏问的一愣,想想觉的自己祖母说的也对。既然他们能知道这件事情,又怎么能保证别人就不知道呢?
正想着,又听黄氏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但凡只要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这世上那么多的无头公案,你以为真的是那些犯案的人行事高明的?不过是利益交错,权衡制约罢了。”
黄亦驰再度点头。自己的祖母虽身处后院,很多事情上却是想的要比他透彻明了,他心中向来是尊敬且佩服的。只是片刻后他心中不由又想到了这几年黄家所做的事情,不由的眉头蹙在了一起。
黄亦驰自从逐渐掌管家业,这几年在这萧山县当中过得不可谓不风光。任谁见了面都得称上一句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他有钱又舍得出钱做事,加上与承平伯沾亲带故,便是县令老爷见了他也都是客客气气和颜悦色,少有遇到官府与之为难的时候。
事实上若不是因着私铁一案,原本黄亦驰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可能也会被人发现,会被官府查办。此番的事情倒是给他也提了个醒。
黄氏见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便知他心中有事,于是问道,“怎么,是想到了什么?”
黄亦驰闻言有些欲言又止。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有胆量在自己的祖母面前提及。
黄氏却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一般问道,“可是想问祖母是否想过有一天曾做过事情也会被人发现?”
黄亦驰闻言有些惊讶,忙又找补道,“祖母。。。。。。”
黄氏安抚的又拍了拍黄亦驰的手,面上虽是笑了笑,神情中却是染上了几分落寞,“祖母知道,祖母都知道。当初虽说是形式所迫不得不为,可毕竟也是做了那件事。从那时候起,祖母也就做好了有朝一日事发的准备。”
说到这里,似是走的有些累了,黄亦驰扶她在围栏旁坐下,又听黄氏接着道,“祖母一把老骨头,这辈子锦衣玉食的也算是赚了,死不足惜。可你不一样。”
她抬起头目光有些慈爱的看向黄亦驰,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黄家未来的希望都在你的肩上,绝对不能有事。所以有些事情祖母不让你插手,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只有这样,真到了那一天,祖母才有办法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