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点头,“应当确切。大人知道下官与刑部右侍郎张文远乃是同窗之宜,此事由他亲口告之,应是不会有假。”
张若仪心下一动,暗测这应是张文远在通过李佑向自己传递消息,于是问道,“可知是在查些什么?”
李佑道,“他们行事机密,张大人又外出巡查回来不久,具体在查些什么暂时也并不知情。”
张若仪冷冷一笑道,“怕不是倒了一个宁有涛让刑部大出了一回风头,倒是让他们上了瘾了。”
李佑小心道,“若真要论起来,六部当中又有哪个的屁股底下当真是清清白白的,便是他刑部牢狱那边,变着法儿的收受人犯的贿赂也不是没有的。”
张若仪沉吟一会,对李佑道,“无论如何,被那冯不通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最近让大家都小心些,别在背后私下里搞些什么小动作,凭白给人留下口实。”
李佑道,“是。”
送走了李佑,张若仪将外院的管家沈四海唤了进来,对沈四海吩咐道,“你找个时间与张文远见上一面,问问他冯友道最近是不是真的在暗中调查户部。”
沈四海点头应是,又听张若仪问道,“帮咱们倒卖粮食的那伙人可都处理干净了?”
沈四海道,“老爷放心,小人亲自去的,都处理干净了,一个不留。”
张若仪点点头挥手让沈四海退下了,心中却是思绪不停。
户部与刑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宁有涛的案子已经结了,冯友道好端端的为何还要私下里调查户部的事情呢?
李佑的话说的没错,别说是六部,放眼整个朝堂之中,又有谁的屁股底下没有半点猫腻。何况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倘若真要严查总是能查出一些问题的。
冯友道要查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想借着宁有涛一案的余波进一步彻查贪腐,又或者是他们暗中掌握了其他的消息呢?
刑部右侍郎张文远最近的日子实则也并不好过。
因着宁有涛一案的牵连,年前他虽侥幸逃脱了那一波的清洗,可是却也多多少少的在刑部里的他一些冯友道的信任。先是被外派出京巡查了几个月的各州府积案情况,如今虽说已然回京,可刑部的一些要紧事务和案件也渐渐有意无意的被冯友道交到了李修言的手上。如此下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令张文远最为担心的还并不止于此。若只是不被重视也就罢了,刑部每年案件不知凡几,总不可能件件都越了他去,他好歹爬到了四品的位置上,称得上一声高官,只要不出冤假大案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真正让他感到担忧的还是若因此失了那边的信任,认为他不再具备什么价值而成为一枚弃子。
如同刘全一样的一枚弃子。
想到刘全,张文远不由的浑身一个寒颤。直到当初刘全跑来向他求助之时他才知道原来刘全一路被人追杀,而追杀他的人竟然会是他们自己的人。
呵呵,多可笑的自己人。
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组织助他一路升迁至刑部右侍郎的位置,而他则是替他们不动声色的处理一些需要处理的人,冤假错案做了不知凡几,踩着那些冤死的枯骨一步步向上爬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种关系被打破,自己也有可能会成为一枚弃子。
直到宁有涛倒台。高官又如何?一个盘踞官场多年的二品大员,皇亲国戚还不是一样说倒就倒,说杀就杀?
直到刘全被杀。自己人又如何?一个尽心心力为组织办事的自己人,最终不还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想到这里,张文远苦笑一声,刘全又何尝不是自己杀死的呢?若不是自己在那时候帮了他一把,而不是将他交给了组织,或许他此时还不会死吧?
那他呢?等待着他的结局又会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