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车窗,对着小朱说道:“就这辆吧,帮我手续办一下,签你的名。”
“好吧,您喜欢就好。”小朱拗不过我行我素的韩大少爷,只能从工具柜找到车钥匙,连着一个沉甸甸的信封递给韩泽文,“这是两万块钱现金,应该够你花一阵子了。”
韩泽文拿着信封,显然不是很满意,他随便出门吃顿点心都要花掉小几千了,虽然现在是在逃婚,但是两万也不够他挥霍几天。他忍不住说,“怎么不多拿点,又不是不还你。”
“拜托,大少爷,我只是个二手车贩,哪来那么多现钱?新店开张我把钱都投进去了,这钱还是我找我妈哭了两天两夜求来的。”
小朱哭完穷,简单看了一下油箱水箱,又检查了一下轮胎气压与钢圈,确认没问题后盖上车前盖,朝欲言又止的韩少爷比了个“OK”的手势。
“好吧,这次多亏了你,等我回来给你介绍生意。”多年没联系的老同学,愿意出钱出车助自己逃婚已经够仗义了,也不能再奢求其他的。韩泽文拍了拍小朱的肩膀,随后驾车离开了车厂。
……
第三次出逃的目的地,韩泽文选择了F省的一个边陲小镇,那里人流量少,距离岱山市也比较远,没带手机也没带卡,就凭一辆八竿子打不着的初中同学租给自己的二手车,韩父想抓到他简直难于登天。
韩泽文暗自盘算着,等月底韩莫两家的订婚日期过了他再回家,大不了再被打一顿。
就这样按照导航开了有六个小时,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路况却突然变得很差,原本的水泥国道变成了石子路,坑坑洼洼的,颠得韩泽文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虽然他昨天没吃饭,就吃了一块奶酥。
暗骂一声沙比导航,韩泽文分出握方向盘一只手在中控屏幕上左右划拉,试图换一条平稳一点的路,这时底盘砰砰了好几声,最终“次啦”一声卡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彻底歇菜了。
韩泽文下车检查,发现是自己忘记把底盘升起来了,于是重新上车调高底盘。
又缓慢行驶了不到五十米,胎压又开始报警,再次下车发现,左前轮卡在一块奇特的飞碟形状的石头上,直接报废了。
韩泽文:“……”
早知道选那辆坦克700了。
当事人非常后悔,但是没有用,还没来得及办临时手机卡,没办法打救援电话,倒霉的韩少爷只好沿着土路往前走。
走了快有两公里,一间修车厂引入眼帘,说是“厂”也有点抬举它了,其实只是三面灰墙围着,房顶上搭了两片铁皮用来挡雨的修车小铺而已。
韩泽文走近,门口挂着一块不规则的木牌,上面用黑油漆歪歪扭扭地喷着“修车”两个字。
店里不见半个人影,裂痕遍布的墙边堆着一堆轮胎和钢圈,地上胡乱丢了一地的扳手和电钻,正中央停着一辆表面布满了泥土的不知是灰是白的五菱面包车。
“有人吗?”
韩泽文不想被满地机油荼毒,只在门口试探着叫了一声。
过了几秒,没有人回应,韩泽文猜想老板应该有事情出去了,刚想继续往前走,看看有没有别的修车店,就听见车底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一个人蹬一下地板,从车底滑了出来。
一位青年从修车用的滑轮板上起来,身上穿着蹭满灰尘、机油各种污渍的背心和牛仔裤,小麦色的皮肤,身材很魁梧,手臂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很漂亮,脸部轮廓硬朗,本来很有攻击力的长相,却因为一双幽黑明亮的眼睛添了几分人畜无害的气质。
“修恰?”江赦把扳手随意丢在地上的工具箱里,没丢准又从箱里弹出来,但他没有去捡,打量着门口的人。
门口那个打扮得很夸张的观光客,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戴着亮橘色的太阳镜,深栗色偏长的头发抓得很有型,单侧耳垂戴着一枚亮彩黑耳钉,穿着一件白色针织衫,领口开得很大,露出弧度优美的锁骨线条。
于是江赦换成普通话:“修车吗?”
韩泽文听懂了后面这句普通话,点了点头,对陌生男人解释道:“兄弟,我车胎爆了,可以帮我换一下吗?就在前面差不多两公里的地儿。”
江赦沉默地点点头,简单收拾了几样修车工具,牵出一辆老式摩托车,神情寡淡地招呼韩泽文上车。
摩托车启动,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韩泽文瞥了一眼,注意到车的前灯罩全裂,油箱没有盖子,排气管蹭蹭地冒白烟。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辆摩托下一秒就会爆炸。
而且还脏兮兮的,不管是摩托车,还是车上的人。
江赦等了一会,没等到客户上车,有些不解地递了个眼神过去。
没有其他办法,韩泽文只好硬着头皮坐上后座,两只手抓住车后尾杆。
车座位置很短,江赦能明显感觉到后座的客户已经尽量和自己分开一段距离,但他身上的奇特的香味却随着车的震荡不住地往自己鼻子里钻。
恍惚间,江赦回想起去年冬天去山上帮谢爷爷干活,车辆后座堆满了新鲜柑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