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认命了。
是他太痴心妄想。
感觉自己神魂被玄雷撕裂,意识陷入混沌前,慕归寒想,若能重来,他不想要叶清澜再遇到他了。
……
“你……要跟我走吗?”
风带着熟悉的气息,将对面的声音捎来,慕归寒恍然抬眼,看清面前的人。
叶清澜一手牵着他,蹲在他面前,眉眼弯弯,满是温柔怜惜。
一如五年前,初见之时。
这大概就是奇迹吧,慕归寒想。
可若真是奇迹,那他应该好好珍惜。
慕归寒抽出手,垂眸道:“可我,是不祥之人。”
叶清澜说:“你不是。”
“我是……我害死了阿娘,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不得好死。我还会害死你……”
他抬眼,恍惚看见叶清澜眼中闪过片刻忧伤。但那情绪来去匆匆,又恰到好处融进了他的流露的爱怜,叫人仔细看不出异样。
“怎么会呢。”
叶清澜伸手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他的背安慰:“这并不是你的错啊。你的阿娘,一定很爱你,比起她自己,她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可我真的值得吗?”
慕归寒的鼻尖被那句安慰刺激得发酸,他内心的纠结,将他的心压得密不透气,几乎是哽咽着问出这个问题,那些愧疚自责与羞愧便随着泪水一齐汹涌而出,他抓着叶清澜的衣袖问:“我真的值得吗?明明是我害了他们……我才是最应该死去的人啊……”
轻拢着他的手骤然收紧,慕归寒冷不防被叶清澜紧紧拥进怀中,他仰头搁在叶清澜的肩上,一边想告诉叶清澜,不要靠近自己,可一边又可耻地贪恋这份温情。
“小慕,对不起。但……忘记那些,或许才是为你好。”
“师尊?”
慕归寒终于回神过来,这不是一场濒死的黄粱梦也不是自己的幻觉,他真的又回到了五年前,初遇叶清澜的那一刻。
“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重新开始吧。”
怀抱很温暖,鼻尖的气息清淡馨香,令人十分安心。慕归寒靠在叶清澜的怀中,毫无抵抗之力地,陷入了昏睡。
这是第二次轮回。
在慕归寒有限的记忆中,是叶清澜对他最为疏离的时光,他不理解为何当初温柔执手带他踏进仙门的人,在之后的日子总是对他不闻不问,课业、修为、衣食住行,全都不曾过问。
即便是慕归寒主动接近,也总是被叶清澜以其他借口推脱,不是长期闭关就是云游下山。慕归寒身为他的弟子,对叶清澜的了解甚至还不如山下传闻来的多。
譬如,叶仙君今日在松海岸斩杀了一只妖兽,名动天下。
譬如,叶仙君今日和南宫家闹掰了,满座哗然,南宫家族愤然离去,企图联合其他家族离间八象门对叶清澜施压。
譬如,叶仙君今日又去调查南宫家,传闻南宫家主勾结魔族,居心不良。
……
再譬如——
“今日下山去戏馆,听到常唱的曲目变了,改成了今日南宫家的案子,幸好叶仙君明察秋毫,及时发现了南宫家暗地豢养魔族,勾结妖族,这才避免了一场阴谋。”
入门不过三年,慕归却寒觉得他与叶清澜距离越来越远,对方总是这么忙碌,总是这般万众瞩目,而他不管如何勤勉,修为却总是停滞不前,明明当初还会牵着他的手,还会温声细语给予他安慰。
慕归寒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这点落差究竟是因为什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对叶清澜有这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他觉得是对方先招惹上他的,明明说好了带他入山门,说好了做他的师尊,结果却这般不负责任。
“……一点点夸奖也没有吗?”
晚上练完剑,慕归寒坐在沧澜峰枫树林的河畔,抬头看着丰|满的月,心中琢磨那点微不足道的私心。
大抵是这份执念过于沉重,久酿不衰,反而越发厚重,慕归寒甚至和一起上课的师兄弟请教,可那些弟子对于叶清澜的了解也不甚详尽,只能从那些传闻推敲,“或许叶长老对斩妖除魔会比较有兴趣,可以试着自己下山除妖,自建功勋,说不定他就会对你更加欣赏。”
慕归寒半知半解道:“师兄言之有理。”
隔日慕归寒就接取了一个除妖的任务,瞒着叶清澜下山了。
而事实上,这个办法非但没有取悦到叶清澜,反而弄巧成拙,让慕归寒头一次遭到了叶清澜的责备和冷落。
他的师尊那日得知他擅自下山,甚至想直接下山寻人,被其余长老劝住后,叶清澜才回到沧澜峰,却还是动了好大火气。
慕归寒带着妖兽头颅回沧澜峰后,便看见叶清澜冷着一张脸矗立在殿前守株待兔,他原本想要分享的喜悦在看见叶清澜的神色后霎时凝结。
慢吞吞将所斩杀妖兽置于台阶之上,一言不发听叶清澜皱着眉下达指令:“……慕归寒,未经许可,私自下山,蔑视门规,按律当罚。即日起,于沧澜峰闭门思过一个月。”
慕归寒怔愣不语,半晌才跪下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