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檐望向王同之，虽然昨晚喝到很晚，但这人现在看起来精神奕奕，隔空也感受不到什么情绪波动。

他甚至热络地招呼自己带来的助理给台上的蕾莱尔拍照，说要回去好好宣传一下这种突破性的合作公益项目，增加当地的影响力，一席话拍须溜马说得大气，惹得验收组里教育局的人连连点头。

真是个老戏精。

蕾莱尔介绍完，话头一转：“下面请我们技术人员介绍一下具体的设计和施工过程。”

宋过白走上台，梁檐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鼓掌，惹得项目组的同事跟着笑起来。

他正准备开口，突然有人出声：“您是？”

“我叫宋过白，参与了本项目的楼体设计以及施工督导。”

“宋同学，”王同之笑得矜持，“我应该称呼你同学，对吧？我记得几个月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还是U大的学生？”

“是。”

“你现在几年级？毕业了吗？”

“没有，我现在研三。”宋过白和他直直对视。

王同之摊开手，状似无奈：“我就说嘛，我这年纪也没到老眼昏花，记张脸的记忆力还是有的，”周围响起哄笑，“宋同学，虽然你的学校很优秀，但我们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验收考察，不是给你用来练习口才的舞台。”

宋过白淡淡回应：“正因为今天是上纲上线的验收，所以我才得站在这里。”

“你也配？”王同之的助理阴阳怪气道，“学生而已，钱还没挣几个呢，能懂个屁？”

王同之顺水推舟：“还是请你们的设计负责人上去讲吧，我们中途会有提问的，答不出来大家都难堪....”

“我就是您口中的设计负责人。”宋过白分了点眼神压住后排几乎跳脚的梁檐。

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验收组里陆续有人低声质疑。

“他真是个学生？看起来确实好年轻...”

“不会吧，那么多人参与的项目，怎么就放心交给他的？”

“哎呀，搞不好真的是，毕竟公益项目，听起来光鲜得很，搞不好根本没钱请正儿八经的建筑师！”

“那这验收...搞不好....”

“这事可要咱们签字担责的，大家都上点心吧，万一后面出问题砸了饭碗....不划算。”

蕾莱尔实在看不下去，做了个手势：“不好意思，请大家安静一下，宋工虽然是在校生，但在本次实际的项目设计中出了很大的力，甚至可以说，帮我们解决了关键的设计难题，大家不妨先听他讲解....”

“我们倒也不是刻意为难，”王同之站了起来，一脸无辜，“今天在这里的都是业界老手，验收了不少项目，蕾莱尔，您这样的安排，我们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说是吧，赵工？”

赵崎一直一言不吭，这会儿被王同之点名道姓，只冷淡道：“看方案，下现场，不看人。”

王同之也不恼：“既然设计上的人大家信不过，不如请施工监理上来吧？昨晚仓促，我们也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他...”

“还是我。”宋过白模仿王同之，两手一摊故作无奈，许多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可能！你既然是个画图的，就不可能....”

“建筑设计师不同时承担监理职责，是吗？但很可惜，本项目不同于国内现行的工程监理制，而是引入了国外的建筑师责任制，我既是设计者，也参与施工监理——当然，此次试点已经向上报备过。王总，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您虽然坐在这里，但并非验收组的成员，所以有很多事情，您并不比验收组的专家们清楚，对此我深感遗憾。”

王同之脸色青红，憋了半晌才出一句：“你敢作为代表在验收报告上签字么？你们学生自己玩过家家当然没人管，但如果后续出了质量事故追责定罪，拉这里所有人下水不妥吧？”

“当然敢，我可不是靠U大的学生证赢得大家肯定的，所以关于签字，我既有信心，也有这个权利——哦不好意思，我又忘了，这个权利王总您没有。”宋过白微微鞠躬，“请问现在我可以开始了吗？还是您想亲自上来作报告？”

王同之没再说什么，但拜他所赐，验收组对宋过白的报告无比上心，不时要求对调阅项目资料做核查比对，等大家散会走出闷热的会议室，田婶做的午饭早就冷透了。

宋过白收拾完东西最后走出来，蕾莱尔正等在门口：“辛苦了，下午的实地检测你可以不去，陈工他们顶得住。”

宋过白摇头，把王同之昨晚的发言转告了她，接着说：“实地验收更容易被揪出不痛不痒的问题，我们也更难自证，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看上午的局面王总明摆着就是来故意找茬的，不跟着去我不放心。”

蕾莱尔同样百思不得其解：“这位王总我之前从未接触过，实在闹不清在哪里得罪了他，费这么大劲折腾我们。”

梁檐突然冒出来，一手接过宋过白手里抱着的资料，一手把人压进怀揉揉脑袋：“商人无利不起早，他这么做一定对他有好处。”

宋过白顺势蹭了蹭：“别看他现在消停了，下午还会是一场苦战。”

蕾莱尔：“聊事就聊事，你们可以不要这么自然地喂我吃狗粮吗？”

“哦对，说好的我俩要表演不熟，”宋过白挣扎着，“让王同之放松警惕你好去套话来着？”

梁檐低头啵一口：“可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一只国际单身狗。”

蕾莱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