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鹊转身,“多谢三皇子,不过此处离府也算不得远,即便是走回去又如何?”
她实在恼极了他,想远离他,可似乎又处处见到他,不只是朝堂之上,即便是私下里,也避免不了。
“既然你愿走路,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你也知此段时期镇远侯府人马不能外出,否则他也不会不派马车送你回府,那就辛苦你了。”
方才还面色平静的顾景渊此时冷下了脸,语气中仿佛带着冰碴,陆清鹊了解他,他面上不显,实则已是怒极。
他定是恨恼她宁愿走路也不愿坐他的马车。
想到此处,陆清鹊心里恨恨想,最无情无义帝王家,稍有不从便冷着脸,像是谁欠他八百两黄金一般。
她偏不从!
向镇远侯告了别,她慢慢走出门口。
暮色始显,日光逐渐昏暗,风渐渐起来了,地上的枯枝残叶被席卷着转着圈,一点点移动。
陆清鹊裹紧了衣衫,有些后悔临出门没多穿一件衣服,现在只能不断往手中哈气取暖。
顾景渊的华盖大马车也跟着出了门,但他并没有先走到前面,而是不疾不徐跟她身后走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不断敲着地面,马儿的喘息和嘶叫声在她耳边回响。
陆清鹊心里气闷,加快了脚步。
冷风中陆清鹊的脸颊逐渐变得冰冷通红,双手也开始僵硬,风似乎更大了,裹挟着雪粒往身上刮去,偶尔划过脸颊,粗糙的雪粒带着冷冽像是刺进皮肤,一阵生疼。
陆清鹊头也不回,硬生生往前走,天公不作美,雪粒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大片雪花夹杂着大粒雪砾砸过来,无处可躲,只能迎面承受。
背后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陆清鹊能感受到他不加掩饰的刺探,但话已出口,再无收回的可能,这条路她就是爬,也得爬回去。
心里实则有些后悔,可不能落下风,宁愿憋着一口气迎着寒风大雪,也不能向他低头。
他已对不起自己,凭什么还要请求他的帮助?
路上渐渐没了行人和马车,平直大道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她须得小心,否则极易滑倒。
她正走着思虑什么事时,竟一时间没注意到脚下,一下踩到一块突起的石子,尖锐的角隔着不够厚实的鞋底硌痛了她的脚掌心,陆清鹊猛地一缩脚,却忘记路滑,另一条腿并未站稳,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
幸好冬天衣服厚实,她身上并未受摔伤,但危急中手掌撑地,粗糙尖利的石子划伤手掌,已经开始冒出丝丝血迹,通红醒目的颜色在洁白无瑕的天地里格外醒目。
陆清鹊一时间站不起来,她另一只手捧着手掌,忍受着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不语。
罢了,等缓和一会儿再起来吧。
她低着头,未曾注意身后之事,只听到马蹄声消失,马车停了下来。
抬头看时,顾景渊披着玄色大氅手握油纸伞步履优雅从马车迈了下来,毛绒绒的领口趁着他面若春花,清冷矜贵。
顾景渊在她身前站定,将手中的伞抬了抬,遮住她上方,阻挡雪花落到她身上。
缓缓开口,“现在可愿同我一起坐马车了吗?”
陆清鹊没应声,一是身体的疼痛让她一时间缓不过来,二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低头示好,明明方才自己如此硬气地拒绝同行,现在摔了个狗啃屎还是要坐马车,岂不是颇没面子?
“哎……”
头顶的他发出一声喟叹,语调幽幽,无可奈何。
下一瞬,头顶的伞被他骤地撤回,仰头看他时,他已经将伞扔给马车夫,正脱下身上的大氅,大氅宽大的下摆在空中划过,随后便披在了她身上。
正欲说什么时,顾景渊不由分说,一手放在她后颈,一手放在她腿弯,猛一用力,下一瞬,她凌空而起,被他抱在了身上。
短暂旋转间,坚实火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柔软的身躯,淡淡的冷香袭进她鼻子中,陆清鹊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顾景渊低头去看她,冷不丁笑了一下,笑声连着他的胸膛发出闷闷的声音,传进她耳中。
陆清鹊红了耳朵。
“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不禁逗,”顾景渊微微低头,轻声说,“清鹊可是一丝进步都不见有啊。”
他的话带着白色哈气和淡淡冷香裹着他独特的气息向她涌来,陆清鹊扭了扭头,艰难避开他灼灼目光。
“你先放我下来,我还能走。”她挣扎道。
“走?呵呵,你的脚踝已肿成两倍大,拿什么走?”
脚?脚怎么了?
陆清鹊试探地抬脚去看,不动倒还好,这一动便感觉钻心的疼痛自脚踝传来,不用掀开裤腿看,这铁定是扭伤了。
简直祸不单行。
陆清鹊不作声了,默默搂紧他的脖颈,直到顾景渊将她抱到马车上才得以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