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月辉漫过府衙时,陈墨白的书房烛火通明。
苏砚抱着《盐铁论》立在廊下,听屋内传来陈墨白翻阅账册的声响。
“进来。”
案头摆着两摞账册,一叠是新收的漕粮记录,另一叠边角焦黑——正是去年淮安粮船失火的旧档。
“今日带你看两件东西。”
陈墨白推过新账,
“淮安段粮耗比往年多出三成。”
他又翻开旧档,
“失火报损三十万斤粟米,但同期运粮军士月饷却涨了三成。”
苏砚皱眉细看,见旧档里夹着张未盖章的补饷文书,墨迹还未全干。
“粮船失火是意外,”
陈墨白指尖敲了敲文书,
“但人为补饷便是破绽。明日随我去码头,你只需记住:官场看账,先对数目,再查经手人。”
他语气平淡,却忽然抽出腰间玉佩砸在案上,玉碎声惊得苏砚抬头——只见玉佩夹层掉出张小纸条,上书“水匪出没”四字。
与此同时,校场沙地上,阿梨正帮林晚秋矫正枪术。
“扎马步要像钉进土里的桩子,”
少女红缨枪一挑,挑落对方斗笠,
“你昨日策论写‘以柔克刚’,可枪尖没力,拿什么克刚?”
林晚秋揉着发酸的膝盖,忽然指着远处运粮车:
“那车队绕了三圈才进仓,会不会......”
“想太多!”
阿梨拽她去擦兵器,
“陈大人说过,查案先看明面——你瞧那车夫汗湿的袖口,分明是赶了远路的模样。”
月光下,两人影子被拉得老长,阿梨枪穗扫过林晚秋测绘用的罗盘,忽然想起姜清芷的话:
“文生要能扛刀,武生要能算账,才配叫栋梁。”
次日卯时,苏砚随陈墨白站在淮安码头。晨光里,运粮船队正缓缓靠岸。
“去问船头,”
陈墨白递过户部文书,
“就说要查‘均输法’下的损耗明细。”
苏砚攥紧文书上前,却见船头递来的账册里,“淮安段”三字被茶水洇得模糊。
他想起昨夜陈墨白掰碎玉佩的动作,忽然壮着胆子翻开账册末页——果然夹着几张未登记的运货单。
“这些私货是谁的?”
他拍着单子质问。
船头脸色骤变,却听陈墨白在身后淡淡开口:
“上个月你儿子在私塾的束脩,可是用粮船上的粟米抵的?”
船头猛地跪下,沙砾蹭过膝盖发出细碎声响。
苏砚望着江面上初升的旭日,忽然明白“卷宗里的百姓疾苦”原是这般模样——不是书上的字,是活人眼里的慌。
辰时课堂上,顾夫子捧着《户部则例》敲桌:
“今日讲漕运改道。阿梨,你说若是泥沙淤塞河道,该如何计算绕路损耗?”
少女蹭地站起,算盘打得噼啪响:
“用船载重除以泥沙黏度,再乘以......”
她忽然卡住,耳尖通红地看向林晚秋。后者递过一张测绘图,图上用红笔标着新测的浅滩路线。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