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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抵足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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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烛惑的掌心小心贴上那截白皙的脖颈。

能清晰地感受到脉搏在薄薄的皮肤下跳动,一下又一下,鲜活而脆弱。

口干舌燥。

只需稍稍用力,尖牙刺破皮肤,那甜美的血液就会涌入口中。

他记得那滋味。

清冽如山涧泉水,带着独特的蜜糖般芬芳。

一辈子都忘不了。

聂烛惑温柔地用两指摩挲把玩着那截手腕,白皙如初,早已看不出伤痕。

但他记得这里有一道。

这里也有一道。

都愈合了,真好。

他将脸埋进沈君珩的发间。

贪婪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气息烙进肺腑。

手指继续游走,从纤细的脖颈到单薄的肩胛,再到那截柔韧的腰肢。

可越是触碰,心底的空洞就越发明显。

好开心,好难受。

心魔在他耳边嗤笑:“一尊不会动的玉雕,有什么意思?”

“你寝殿里不是够多了?”

是啊,死物有什么意思?

他想要看那那双眼睛泛起水光,想要听那清冷的声线因他而颤抖。他记得沈君珩为他落泪的模样——眼尾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滚落,真是好看极了。

他的君珩外表柔弱,本性其实很倔强,那副想忍却忍不住哭泣的模样,那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没忍住滚落的那个瞬间,好看极了。

他好喜欢。

好喜欢。

可他又怎么配?

聂烛惑又将脸埋进沈君珩的发间,深吸一口气。

再吸最后一口。

最后,聂烛惑从袖中取出两大罐玉壶清心丹,全部倒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下。

他才重新环住沈君珩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也沉沉睡去。

密室内,青幽的灯光微微摇曳,将云纹锦袍男子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映在石壁上。

他指尖轻叩案几,发出沉闷的响声,眼底阴鸷翻涌。

“血衣楼,反水了。”他嗓音低沉,字字如冰。

摄魂灯内传来一声低笑,沙哑诡谲,像是从幽冥深处爬出的回音:“欧阳殇秋那兔崽子,向来见风使舵。本就没指望他们能真取了沈君珩和聂烛惑的命。”

男子眉头微皱,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绣的繁复云纹:“那接下来……”

“不急。”摄魂灯幽幽打断,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灯壁上狰狞的恶鬼浮雕,“眼下,我们只需让这潭水更浑些。待‘星弈天机局’开启,才是真正的杀局。”

灯芯“噼啪”炸响,鬼火骤盛。

“届时,釜底抽薪,剪草除根!”

男子神色稍霁,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前辈放心,适合您转生的容器……已经寻到了。”

“哦?”摄魂灯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云纹男子缓缓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精光,“是个……绝佳的胚子。”

翌日清晨,沈君珩下意识往身侧一揽,却只触到一片微凉的锦被。

他猛地睁开眼。

身侧空空如也,连余温都已消散。沈君珩心一慌,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褥。

直到余光瞥见枕畔一抹素白——那里静静躺着一封信笺。

「阿珩:

九叔白日需查修士失魂一案,入夜便归。

灶上温着杏仁粥,记得用些。」

落款处用朱砂画了颗爱心。

沈君珩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九叔的字,比当年工整了许多。

血衣楼。

聂烛惑斜倚在太师椅上,双腿交叠架在案边,苍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乌木桌面。

“帮个忙,替我查修士失魂案。”

欧阳殇秋从案牍后抬眼,面具泛着冷光:“聂宗主,血衣楼只做杀人的买卖。”

聂烛惑今日出奇地好脾气,甚至屈指弹了弹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欧阳楼主,生意要做大,总得拓展些新业务。”他抿了口茶,忽然蹙眉,“你们这儿的陈茶该换了。”

说着竟起身走到常年紧闭的窗前,“唰”地拉开厚重的帘幕。

刺目阳光如瀑倾泻,惊得角落几个杀手纷纷慌张侧目,重新飞回梁上。

“聂烛惑!”欧阳殇秋拍案而起,“你当这是你家后花园?”

聂烛惑却浑不在意地倚在窗边,任由阳光为他苍白的侧脸镀上暖色。他望着远处方向,眼神忽然软了下来:“这个时辰……阿珩该在用早膳了。”

“那你怎么不去陪你的玉尘君?”欧阳殇秋冷笑。

窗边的身影微微一滞。

聂烛惑摩挲着心口,声音轻得像是自语:“像我这样的人,我这该死的身份,白日里出现在他身边,只会给他平添麻烦。只能等夜深人静……等到他身边没了旁人……”

他忽然笑了笑,袖中落下一袋金铢,砸在案上发出闷响:“定金。”

“不够还有。”

入夜,沈君珩用过晚膳,在院中的海棠树下舞剑。

忽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他还未来得及回头,一道温热的身躯便贴了上来,后背紧贴着对方的胸膛,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带着薄茧的指节轻轻扣住他的腕骨,将剑锋稳稳托起。

“阿珩想学什么?”聂烛惑的声音低低地擦过耳畔,呼吸温热,带着清冽的茶香,像是特意沐浴更衣后才来见他,“师叔教你。”

沈君珩唇角微扬,道:“我求知若渴,师叔随便教我。”

聂烛惑低笑一声,胸膛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脊背传来。他带着沈君珩的手腕一转,剑势陡然凌厉,破空之声铮然。

“玉尘君天资卓绝,又勤奋刻苦,”他的声音温柔真挚,平稳笃定,“难怪能得到这么多人敬仰,师叔也很佩服你。”

话音一落,他便见沈君珩的耳尖倏地泛起薄红。

不经逗。

“师叔莫要取笑我。”沈君珩微微偏头,声音轻了几分。

聂烛惑的指尖在他腕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白皙如玉,最适作画,低声道:“我实话实说罢了。”

摘星楼一战后,有一则消息在修真界不胫而走。

“玉尘君竟是天生炉鼎!”

这消息如野火燎原,烧遍了各大仙门世家的茶余饭后。有人恍然大悟,称难怪他修为一日千里;也有人拍案怒斥,断言此乃无耻谣言,玉尘君清风明月,岂会沾染这等腌臜事?

在暗无天日的乱葬门密室内。

秦赦立于一方漆黑石床前,苍白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刀锋过处,床上那具早已不成人形的躯体被精准地剖开、缝合,暗红的血顺着石床沟槽滴落,在青石地上积成黏稠的一滩。

架子上摆满各色浑浊琉璃瓶,浸泡着难以名状的脏器与肢体。一室腥气中,秦赦突然开口:“听说玉尘君是天生炉鼎,倒让我起了些兴趣。”

密室角落,一口像是腌咸菜的、半人高的陶缸静静矗立。

缸身贴满血色符咒,阴气缠绕。

缸中传来沙哑笑声,像是钝刀刮过朽木:“你上回去摘星楼没见到他?”

“见过。”秦赦刀尖轻挑,将一段扭曲的经脉完整剥离,“皮相确实上乘。不过——”他顿了顿,将那段经脉浸入琉璃瓶,“这世上美丽的皮囊太多了。”

药水瞬间将经脉染成诡异的青紫色。

“但炉鼎之体不同。”秦赦擦净手指,笑了笑,“这说明他的经脉构造特殊,灵力运转异于常人,若能剖而观之……”

咸菜大缸内传出阴沉笑声:“那也等我尝够他的滋味之后再说。”

秦赦道:“我对活人不感兴趣,你玩够后,记得把尸体完整送来就行。”

外界流言四起,玉尘君本人并不在意。

玉尘君的师叔却很在意。

聂烛惑带着他来到茶心洄曾隐居的竹舍,藏在山间云雾深处,四周竹林环绕,清溪潺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以后就住这儿。”

于是,这里便成了他们的归处。

白日里,两人各自忙碌。

沈君珩或去查探修士离魂的蹊跷案子,或去论剑台讲几堂课;聂烛惑则行踪不定,有时天未亮便出门,直至深夜才归。

但无论多晚,他总会回来。

起初,沈君珩还会在听见窗棂轻响时醒来,揉着眼睛问一句:“回来了?”聂烛惑便低低“嗯”一声,脱去外袍,去后院沐浴,沐浴完带着夜风的凉意躺下,将他揽进怀里。

后来,沈君珩渐渐习惯了。即便睡意昏沉,也能在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时,无意识地往床榻里侧挪一挪,给身后的人腾出位置。

然后,聂烛惑的手臂便会环过来,将他拢进怀中。

“是我。”

低沉温缓的嗓音落在耳畔,沈君珩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往后靠了靠,让后背贴上聂烛惑的胸膛。

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沉稳有力,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聂烛惑的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手臂收紧,将他搂得更实了些。

沈君珩的呼吸渐渐平缓,在熟悉的温度和气息里,沉沉睡去。

每夜,皆是如此。

日子如竹间清溪,潺潺而过,平淡无波,却自有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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