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终于死了,消息迅速传遍整个长安。
百姓手舞足蹈,官员弹冠相庆。一时间,城内的酒肆茶楼、街巷闹市一片喧嚣。
朱雀大街旁侧兴庆坊内的一处茶肆此刻也是人声鼎沸:
“消息准吗?文昌右相死了,朝廷怎么没动静?”
“假不了,内侍省的公公传旨的时候亲自发现的,硬的透透的。上面捂着不让说,但是暗地里派大理寺的人在查呢。”
“啧啧啧,才三十出头,一表人才,可惜了......”
“可惜个屁!”一位大哥猛一拍桌子,“姓萧的炮制了那么多冤案不算,连皇室宗亲都被他罗织殆尽了,真是死有...”旁边人立即将他的嘴捂住,然后小声说道:“这可不兴说啊,萧相是太后的人,太后若想登基,首当翦除的一定是沈氏皇族。”
众人点点头,音量收敛了几分,话题还是继续。
“沈周皇室现在就剩下一个关山侯,战功赫赫,常年镇守北疆,太后动他不得,皇族总此刻力挽狂澜者,非关山侯不可。”
众人一片赞同之声。
长安城男人,就算是贩夫走卒,但只要凑在一起,就没有不谈政事的,这也是大周的一大特色。
“我听说萧诚和关山侯颇有渊源?”
“这你都不知道?那萧诚没进中枢的时候就是侯爷的随军书吏,晚上偷偷爬了咱们侯爷的床榻才平步青云。”
话未落音,周遭嘘声一片。
抛出这个绯闻逸事的男人此刻挂着一脸的笑意,优越感十足。毕竟他靠着老娘给他打点关系,在兴庆坊内某了个张贴邸报的差事,别的好处没有,各种花边桃事可没少听。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仕宦子弟间,断袖分桃、结为龙阳之好的司空见惯,左不过就是互相看顺眼了玩玩,都是男的又不用负责,等年纪到了各自婚配了事。”
一位广运潭渡口搬货为生的大哥听闻此事,涨的一脸臊红,愤然锤桌:“他娘的,咱侯爷破赤戎、定碎叶,三万铁骑收复安西四镇,可是英姿飒爽的好男儿,他萧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一人扔掉手中瓜子,拍拍手说道:“人怎么不配啊,兰陵萧氏那是专出美男子,都长成你这样虎背熊腰满屁股肥油的的,倒贴钱去给人凿人家都不要。”
众人笑成一片,周遭是一片嘲弄讥讽之声,大哥脸上挂不住了,抄起手边的板凳就呼了上去。
“我操你妈的......”
......
整个茶馆霎时间乱成一片,长安各处也是一片沸腾。
才子佳人的戏码只是餐前小点,朝野之上的风吹草动才是长安百姓高谈阔论的主菜。反之亦然,百姓间看似鸡零狗碎的家常言谈,也会将朝政推向不可预知的前方。
......
子夜时分,关山侯府。
白日门庭若市,入夜只剩一片寂寥。独独这侯府私设的地牢之内,倒是灯火通明。
关山侯权倾朝野,府邸也豪气干云,紫檀屏风、桐木软榻、獭皮地毯,侯府正堂中该有的,地牢里一样不少。
一个鼻挺唇薄、五官英朗的男子躺在软榻之上。榻前立着一名身着红色喜服的年轻男人,男人腰间系着个金牌,上面篆刻着三个大字—“关山侯”。
“侯爷今日大婚,来看我一个‘已死’之人做什么?”榻上男子开口道。
灯火昏黄,映在他紧实光滑的胸口上,起伏间映出诱人的蜜色光泽。
“侯爷”站在榻前,将榻上春色尽收眼底,直觉得浑身燥热,喉咙有些发紧。
“哥...”
“别他妈叫我哥,我不是你哥”,榻上男子瞬间狠戾,“我是祸国殃民、助纣为虐的‘奸相’,是屠戮沈室宗亲的元凶,我姓萧,你姓沈,我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可以是你哥。”
沈彦心脏一阵剧痛,眸中的眼神愈发幽黑。
他强压着嘴唇的颤抖,踢掉鞋子,抬腿上床,轻轻俯下身子,贴上萧诚的身体,将脸深深地埋进对方的颈窝中,贪婪地吸取着这个朝思暮想的味道,口中呢喃道:“哥..”
萧诚轻轻闭上了眼睛,默默感受着沈彦一呼一吸间的雄性气息游移在自己的颈窝和胸口,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一阵激灵过后,萧诚回过神来。几滴汗水淌过他的后颈,刺痛了牙齿啃噬撕咬留下的浅伤。他疼的不止这一处,但沈彦一如兴致正酣,正御马奔腾,贪婪到根本就置之不理,
湿濡粘腻,汗水蒸发,地牢内并不宽敞的空间中弥散着野兽般的腥臊气息。
萧诚挣脱不得,只得再次闭上眼,脑中浮现的是第一次见到沈彦的时候。想到此处,他的唇角略微上扬了一分。沈彦敏睿地捕捉到了这一抹浅笑,唇齿间的力道骤然重了几分。
他感觉有点疼,比第一次被沈彦咬还要疼。
......
三年前,朔州,陈家村。
酷暑盛夏,蝉噪林逸,蛇虫横行。
为了给村里采治蛇毒的草药,萧城独自上山。
其实这活儿本该村里的男人合力完成,但是朔州地界的男子参军的参军、做工的做工,常常是农忙时节才返乡,其他时间村子里只有老弱妇孺。而萧诚自小流落至此,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就连房子也是村里匀出来送给他住的。他一直想着报恩,就在村里男人外出的时节自请包揽了一整个村的粗重活计。
说来也奇怪,他每天风吹日晒却没晒黑,没刻意锻炼却生的腿长腰细,肩宽膀阔,身板好,长得又极英俊,大家都喜欢他,上山前村长家的婶婶还亲自给他在腿上涂抹祛除蛇虫的硫磺膏,左邻右舍也都送来各种干粮和补给之物。
因为上山采药实在不是个轻省的活儿,暑热天尤为如此。
山上蛇虫蚊蚁自不必说,这种草药还故意长在人迹罕至的山阴处。他清晨从村里出发,快到黄昏才走对地方。
他采了满满一小框药草,打算回家,突然听到有喵喵叫的声音。寻着声音低头望去,是一只雪团一样的小野狸。
小野狸拱着鼻子闻了闻萧诚,感觉没什么威胁,就伸出脑袋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
萧诚:“......”
好随便的狸子。
见人就蹭?
他蹲下来挠了挠猫头,掰了点干粮喂它。
小猫低下头,伸鼻子闻了闻,确定自己可以吃,便张口一点一点咬进嘴里。
在摸了个过瘾之后,萧诚起身,打算趁天黑前离开。
他刚走没两步,感觉有一股轻微地力道在拽自己的下摆,一回头,发现是还那只小狸猫。
“舍不得我?”他问道。
发现对方注意到自己后,这猫便松口向远处跑去,边叫边跑边回头,一直跑到确保自己能被看到的最远距离便停下来。
萧诚:“......”
不会是哪个黑矿窑放出来骗人上钩的吧?
听说宫里矿业司的为了省人工就这么抓人。
想到此处,萧诚摇了摇头。
这可是只猫啊...
他也闹不明白,就想着先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说不定有什么大户埋在山上的财宝什么的...
太阳之下没有新鲜事,和氏璧好像就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