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叫声哥。”
沈彦沉默许久,感觉叫不出口。他每次叫萧诚哥,内心总冒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萧诚见他不叫,故意道:“今天怎么这么困啊,我先睡了啊,晚安。”
说着就要往枕头上躺。
沈彦的五官挣扎了片刻,扭捏着道:“......哥。”
少年的音色拂过萧诚的耳畔,如同一股席卷着青草的疾风划过月下长空,清爽又凛冽。
萧诚一听这声哥,来精神了。
作人也要见好就收嘛。
他盘腿坐在床上,正襟危坐地说道:“以‘土堡’抗拒收税的官兵,那是好几百年前的玩法,只能防御弓弩,现在的官府有火炮助阵,那土疙瘩一轰就塌。”
沈彦思索片刻:“那如何能断定,他们家和官府就没有勾结呢?”
萧诚:“再叫声哥。”
沈彦扭扭捏捏地又叫了一声哥。
虽然不十分真诚,但萧诚显然十分受用。
“其一,正如我所观察,朔州兵强马壮,意欲脱离朝廷管制,急需财力物力,这些朔州大族如同砧板肥肉,最宜充实府库,这些世家大族定然知悉;其二,对陈家这么一个势力孱弱的小姓,呼延韬都只敢深夜造访,还带了这么点人,我料定他不敢把事情闹大;其三,呼延韬并非嫡子,若是嫡子他早嚷嚷出来了,偏房男丁在呼延家地位低下,无法动用宗族势力替自己出气;其四......”萧诚喝了口水,接着道:“其四,那个呼延韬一看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废物。”
沈彦沉默许久,又道:“哥为什么能断定朔州想脱离朝廷管辖?”
这可是沈彦第一次主动叫哥,萧诚压抑着想笑的冲动,侃侃道:“先睡觉,明天告诉你。”
沈彦点点头。
萧诚翻身想要灭灯,临下床前突然想到了什么。
“狗子狸?”他叫道。
已经面朝墙板躺下的沈彦此刻翻身看向萧诚,疑惑道:“怎么了?”
他没料到下一秒,萧诚一把拽走盖在他身上的薄毯,单膝跪在床上,俯身将将头埋在沈彦的两腿间。
烛光映照在萧诚光滑紧实的脊背上镀上一层光泽,沈彦瞬间想起山中夜晚的情形,想起萧诚帮自己吮毒的那种的感觉,温热、湿滑,犹如一股电流从大腿内侧顺着脊柱往上蹿,又痒又麻。
想到那天晚上,在山上所发生的,一股交杂着诡异和刺激的惊骇爬上沈彦的心尖。
“我操!”沈彦叫道,同时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萧诚反倒皱着眉,直起身来颇疑惑地望向沈彦。
“咋啦?”
这小子怎么以一惊一乍的?
“你干什么?”沈彦红着脸说道。
萧诚一脸懵逼:“给你检查伤口啊,万一蛇毒未清那怎么办?”说完,也不等沈彦同意,再次把脸曾到离沈彦大腿内侧极近的部位。
屋子里虽然有油灯,但是床上这里的光线仍旧昏暗,他不凑近看不清楚。
沈彦感觉萧诚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自己的大腿内侧,那感觉痒极了,好像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指尖不停地挠。
萧诚上手挤了挤伤口,边观察边道:“得留点疤了,不过愈合的还可以。”接着打算向上检查沈彦身上的刀伤,谁料一下子就被推开,力道之大他差一点滚下床。
“你又干想什么?”
沈彦已经重新盖上薄毯,面色潮红,微微穿着粗气。
萧诚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只道:“给你看看伤,天气热,伤口发炎就麻烦了。”
沈彦点点头,磕磕巴巴道:“看过了,没事儿,睡吧。”
萧诚心里那股别扭劲儿又起来了:“后背还没看过呢。”
沈彦坐起来靠着背后的墙板,瞪着他道:“没事儿,不疼了。”
萧诚伸出手:“我看看。”
沈彦冷冷道:“我说了,不用。”
萧诚乐了,直接上手把沈彦翻过来趴着摁下床上,翻身跨上沈彦的屁股,单手攥住沈彦的两只手腕道:“听话,让哥看看。”
沈彦半张脸埋在床里,仅剩的一只眼赤红地望着他:“萧诚,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诚从手臂修长,轻轻一够就从床头抓来一瓶金疮药,说道:“别动。”接着利落地把瓶盖咬开又吐在床上,用食指沾了点,轻轻涂抹在沈彦背后的伤口上。
从沈彦的角度可以看到,萧诚的上半身半隐在昏黄的烛光中,刀刻般的下颌线向下延伸至脖颈和肩窝,下方则是明显而光滑的胸肌和腹肌,攥住他双手手腕的胳膊因用了力,臂膀上的肌肉和青筋隆起如铁......
“这儿的伤口还没完全结痂,坚持上药。”萧诚说道,然后起身,照着沈彦的屁股上轻轻抽了一巴掌。
沈彦垂着头“嗯”了一声,看起来很听话。
萧诚心里直乐呵,感觉这弟弟也不怎么抗拒自己了,把刚才他使劲把人家摁在床板上的事情都混忘了。
只是沈彦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你发烧了?”萧诚道:“脸怎么这么红?”
沈彦乜了萧诚一眼,道:“困了就睡吧。”
萧诚伸出手背想贴贴沈彦的额头,结果人家一偏头没够着,他只好说:“你要难受记得吭声。”
沈彦:“......”
油灯一灭,整个世界都被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地处乡野,没有城里打更的声音,也没有当值的仆人们轻轻的脚步声,唯有虫鸣和远处田垅的蛙声。
身处此地,流窜在沈彦体内的燥热渐渐退去,他睡得很沉,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和那时还无忧无虑的月下长安,他梦见自己是一个孩童,投入父母的怀抱,感觉既温暖又安宁。
但只一瞬,九千余间宫室破碎成涌动的黑色潮水,将自己的父母朋友吞噬殆尽,留下他孤身一人面对周围一幅幅高悬黑天的可怖面孔。他的身形迅速长大,变得矫健而勇敢,可刹那间明枪暗箭启发,化作一只长着无数个头颅的巨蟒将自己逼入山野,他只能跑,一直跑,突然大腿处一阵刺痛,他昏了过去,醒来时,萧诚光滑紧实的脊背又出现在眼前......
而自己正被那滑腻温热所包裹,他感到自己如坐云中,酥痒爽麻,纵使坚硬如铁也终将释放......
......
第二天清晨,萧诚被水声呼啦醒。
他不喜赖床,会刻意抑制自己想多睡会儿的心思。
萧诚双手撑床,坐起身来,感觉右臂一阵刺痛。
他望向痛处,发现高高隆起的伤已经消肿了,便迷迷糊糊看向周围。
“那小子人呢?”他心道。
又跑了?
他摸了摸身边的床单,发现潮乎乎的,几分余温,被汗水浸得半干。
他感觉屋子里闷闷的,忽然听到院子里有水声,遂起床开门。
......
沈彦果然在院子里,萧诚下意识感到好大一丝欣慰,但很快被疑惑所替代。
大早晨的洗什么被单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