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浑身紧绷地点点头。
没想到下一秒,那差役就暴怒起来:“那你瞎叫什么瞎叫,当衙门口是你家开的?”
萧诚抬手抹了把汗,心道这傻逼猜的真他妈准。
佩刀差役转身对着萧诚吼道:“还有你,做什么小动作呢?这是朝天街,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跟我们走一趟!”说罢就指使旁边那位手持镣铐的差役走向萧诚。
中间那位一眼不发的官差抬手制止,低声道:“两个莽夫罢了,抓了还得放。”
佩刀衙役一直板着的脸突然挤出一点阴森的笑意:“当街喧哗,扰乱秩序,按大周律,杖三十,卫大人推官出身,怎么当巡检才两个月,这《大周律令》就忘光了?”
萧诚皱了皱眉。
推官乃是正五品文官,掌文书事务,巡检为从六品下,管治安防守,两月之间连降两级六阶,还被属下当中点出,已经是莫大的羞辱。此时看热闹的已经远远地围了一圈,等着看这位卫大人如何应对属下的挑衅。
只见这位“卫大人”不慌不忙道:“韦信,‘当街喧哗’之罪,大周律明文有载,需得有‘阴煽百姓,聚众罗唣??’之情状,容不得你恣肆量裁。”
名叫韦信的差役辩道:“此人当街报官,扰乱官差,如果在此期间朝天街出了大事我们应对不及,此人就有混淆视听之嫌。”
眼见另外一顶大帽子就要扣上来,萧诚不得不辩解两句了:“这位大人,刚才巡检大人已经裁定,小人并无罪状,现如今是大人您不依不饶,倘若此时这朝天街出了大事,究竟是谁在混淆视听,节度使大人自有圣裁。”
周边百姓聚了一堆,不敢大声抗议,也小声地相互议论道:
“就是,我看这小伙子说的对...”
“那个带刀的我见了,长得黑不溜秋的,整天随便捉人...我看这帅小伙子说的对...”
“对啊,整日小题大做,那个鸡毛当令箭,还要让花钱去赎...”
“还给人家扣帽子,我看先告他个敲诈勒索吧!”
韦信脸上挂不住了,听见“黑不溜秋”四个字已经是面若阴鸷,遂大吼道:“嚷嚷什么?再嚷嚷统统给你们捉回去。卫子湛,这群刁民闹事,朝天街出事了!你作为巡检到底管还是不管”
卫子湛一脸从容:“韦信,我记得是你母亲派人当着我堂中所有人对我大声呵斥,说我‘卫子湛空有巡检之名,实为辅佐之臣’,还说你韦信不出一旬便会顶上我的位置,将来还要高升推官、判官和司马,你母亲可是节度使夫人,啊,虽然是个偏房吧,但那我也惹不起啊,印章我立马就给你了,这不,这两天咱们捉人发的公函也不都是你署名吗?现在出了事儿...”卫子湛伸出手指怼了怼韦信的胸脯:“就算你的节度使爹想偏袒你,你那十几个亲兄弟和姨娘也饶不了你呀。”
韦信气的脸色青中带紫,“你...”了白天,又被卫子湛抢了话头。
“噢对了。”卫子湛蹙眉道:“你要当推官,好像得考进‘律学’进修二年吧,听说你已经考了三回了?这去年算积攒经验,是前年考察题型,大前年是检查考务,今年是什么呀?”
萧诚没忍住接茬:“王八试水呗。”
周遭瞬间爆发一阵巨大的哄笑,韦信气的脸色姹紫嫣红,不说话,只瞪着卫子湛,目光狠戾到眼神快要突出。
萧诚看着周遭商贩路人呈围拢之势,拽着沈彦悄摸摸地往人群中快速遁去,走到一半,身后传来韦信的大吼。
“回来!”
这明显就是在说自己。
萧诚在沈彦耳畔低喝一声:“跑”,二人随即拔腿狂奔,可无奈人太多,韦信那边倒是所及之处人群作鸟兽散。
眼看就要被追上,只听见背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接着就是韦信大骂脏话的声音。
萧诚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酒肆门前的牌坊倒了,韦信露着一个头被半埋在这牌坊的碎砖瓦和木头构件之中。
他生性有多疑的一面,本能地怀疑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目光快速地向周遭人群扫了一遍。
果然,角落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片刻后,萧诚带着沈彦躲到了城南的一处不知名的茶肆之中。
萧诚:“老板,两壶凉茶。”
因着跑的飞快,二人已是口干舌燥,争着喝完了两壶凉茶,摊倒在椅子的靠背上喘着粗气。
沈彦一脸惊魂未定:“是刚才在布庄和茶肆那个人,刚才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我们身上,我看见他在锯那个牌楼的柱子,韦信一过来那柱子就倒了。”
萧诚一脸疑惑,思索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彦手指沾了沾杯底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上了一个字,然后飞快地擦掉了。
那是一个“宫”字。
萧诚眯起了眼睛:“来找你的?”
沈彦摇摇头,小声道:“不知道。”
二人陷入沉默。
萧诚望着沈彦,发现这个少年正在强装镇定,其实他越这样,浑身散发的恐慌气息就越引人注目。
萧诚坐在他旁边,拢住了他的肩膀,道:“害怕了?”
沈彦:“......”
萧诚贴着沈彦的耳朵道:“哥来帮你分析分析,他既然帮你,目前就不会害你,以后的事情,福祸不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接着又道:“凡所发生皆可为己用。”
沈彦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