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幕,身着宦官戏服的“高力士”拿着圣旨在金殿中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即为以来凡二十余年,夙兴夜寐,常早朝晏罢,朝乾夕惕,遂四海升平,海清河晏。朕素来恬淡,进来读老子,方知三清妙法之莫测高深,愿入仙宫求无量法门以普渡苍生。奈何朝政俗务忧缠不断,不遂朕优哉游哉之志。今有贵妃杨氏,六德悉备,通古博今,有经天纬地之才,无豢养外臣之私。宜册为副后,兼领朝政,军国大事,悉从贵妃决断,钦此。”
这一出折子,满堂诧异。
卫子湛皱着眉头道:“这他妈改的什么玩意儿?合着又来个‘女主杨氏’?”
萧诚心中疑云大起。
好一个借古讽今,指桑骂槐。
谁人不知,当今的大周朝廷中,独断乾纲之人正是一位姓韦的贵妃!
下一折,一个大腹便便,身着武将装扮的皮影人大步流星地踏进了人影憧憧的朝堂之中,端坐于御座珠帘后的正是杨贵妃的皮影。
这“人”刚入朝堂,便向观众自报家门:
垂腴尺馀力过人,智勇在胸通诗文。
做小伏低不为他,要登金殿塑金身。
咋家安禄山,营州柳城人也,本节度使张守珪麾下一书吏耳,因腹多智谋,数献奇计,屡败敌兵,犁庭扫穴,拓土千里。凭此授司马,守珪惜才,举至朝廷,今贵妃主政,特开恩科,吾拔得头筹,少时苦读皆不负也。
说罢,这皮影安禄山跪于御座下,那贵妃皮影唱道:“朕本寒门,少时苦读,诗文见长,名满京华,得以充选掖庭,取供内职,一招得幸于君王,方以贵妃之位代理朝政,汝为文武双全之才,亦出身贫寒,朕既得信与天帝,安能做盲者得镜之态使明珠蒙尘耶?着赐汝姓杨,更名国忠,授右金吾卫兵曹参军,供奉朕侧。”
犹如一阵惊雷劈过,房间内的三人顿时被雷地目瞪口呆。
卫子湛连眉头都不皱了,拍着手道:“萧老弟,他日有人问起来,你可得给我作证,这可不是我自己要看的。”
萧诚:“好,你鼓掌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卫子湛苦笑着道:“诶不是,这他妈的也太扯蛋了,安禄山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还能考中恩科?这也罢了,合着安禄山和杨国忠合体了?”
萧诚:“那怎么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本来的不可能,也许换个时空就是可能。”
沈彦道:“你以为的不可能,实际上整天都在发生。”
卫子湛:“不是,就算这贵妃青睐某个大臣,也不可能当廷赐姓啊,这不跌份?”
萧诚摆摆手:“戏剧表现,节奏自然要快一点。接着往下看吧。”
接下来,皮影大幕上又是一阵阵惊骇的唱词,到最后那“杨国忠”经过一系列党同伐异、媚上奉迎的扫操作,终于获取了宰相大位。
穿着紫袍玉带的“杨国忠”唱道:
“生杀予夺吾掌中,凤台鸾阁位极荣。他日青云扶摇上,扯帘归政我做龙。”
这是,一个青衣白面的“弄臣”在“贵妃”皮影的身侧耳语几句,“贵妃”遂大怒道:“国忠私心甚重,不堪相位,传朕旨意,贬杨国忠为剑南道节度使,传令金吾卫,若杨国忠胆敢迁延不动,即刻杀之!”
就这样,“杨国忠”在一众兵弁拔刀簇拥之下被离开了金殿大幕。
下一折,场景变换成了一处略简陋的衙署。
“杨国忠”的皮影人从红袍变成了青袍。
咋家杨国忠,素有才智,一招得幸朝廷,卓拔于中书为臣,岂不料遭一小人暗算,贬谪于此烟瘴之地。今合纵南诏诸国,纠合天下亡命,麾下有百万大军,此大事可举。咱虽位列封疆,却属臣僚,生杀予夺皆出于上,若不尽早发兵举事,恐终落得人头落地,尸骨无存。由此,咱已赐姓为杨,乃贵妃之兄,今贵妃膝下有一皇子,我皇侄生得龙睛凤颈,太子当立,如今之计,当伪造贵妃敕命,昭告天下,说皇帝召咱开拔进京诛杀奸臣,匡扶太子,以此为契携天子以令诸侯,岂不大丈夫之所为耶?
众将听令,着麾下六师即刻开拔进京,清君侧是也!
得令!
下一折,整个大幕上出现了浩如烟海的士兵皮影,浩浩荡荡地朝着一出城池的景观进发而去。
三位姑娘开始唱词:
昏聩颟顸惹大祸,惹大祸。
外患边军起干戈,起干戈。
攻城陷地把命索,孤魂野鬼命谁夺?不从者皆把头来割。
西平郡王赴边关,赴边关。
内侍监军逼出战,逼出战。
六师尽丧峣武陷,势如破竹贼夺关,祸水咫尺入长安。
玉宇琼楼笙歌飘,内外臣子尽列朝。
忽有隼箭入殿阁,梦华破碎惊骇滔。
明德门外虎军列,朱雀门上狼烟飘。
东西二市成焦土,平康坊内娥哭嚎。
天子一怒尸百万,天子无兵脱黄袍。
一朝坐困愁云城,宫宇衙署皆可抛。
金银碎玉沉塘底,弃国弃家弃堂庙。
他日有幸得还京,河山裂碎后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