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却在这时候跑了。
康青收起信,对那随从问道:“人找到了吗。”
屋外闪电划过,将他影子打在石板地上,瞬间照亮了他的脸。
此时,绿芜正瑟缩在马厩一角,一道炸雷,天摇地晃,伴随着雷声,一些痛苦的画面又在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她捂着自己的头不敢出去,马厩臭气熏天,雨顺着茅草滴落。
黑市什么都能买到,包括人命,绿芜用自己积攒下的银子买了条人命,康青要把她卖了。
往日被卖的姐妹没有一个善终,被那些大腹便便的人买走玩弄,那种场面,比康青的控制不住发脾气更可怕,她要逃。
绿芜忍着不适,往外探头,她浑身穿的破破烂烂的,被雨沾湿的发丝贴在被冻得发白的脸上。
她见四周无人,便鼓起勇气往雨幕中走去,哪知刚整个人走了出去,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绿芜心叫不好,那些人抓着她,她登时浑身发软,再逃不动了。
心想着,怕是这辈子就完了。
她被拖回黑市,康青刚一看到她,绿芜还来不及站定,就被康青一把抓进屋内,他手下力气大的很,砰的一声,他将门重重关上,一切雨声人影都与她隔绝开来。
康青松开她,往地上丢,她两个膝盖磕在屋内的石板地上,一阵钝痛,眼睛瞥到屋内另一个血肉模糊的死人,那是她买来的替死鬼。
如今竟被康青折磨的这般恐怖,绿芜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屋外一道脆雷炸开,她尖叫一声,往桌子底下爬去。
康青拽着她的头发,迫使绿芜的眼睛看着他,绿芜一双大眼睛惊魂未定,眼神里带着祈求,那种脆弱让本充满怒气的康青生出一种满足来。
他没有打绿芜,他也从来没有打过绿芜,反而猛地紧紧的抱住了她,他玄色的宽大衣袍几乎淹没绿芜,他用着男子的力气,力度重一分,他那种满足与安全感就多一分,绿芜在他怀里有些喘不过气来,被他抱的太痛了,仿佛五脏六腑都挤在一起。
他最终还是想到了什么,泄了气般将自己几乎虐待的拥抱松开,修长的手指拨开贴在绿芜脸上湿漉漉的发丝。
他看向绿芜紧闭着眼睛的样子,刚才她一直在忍痛,那股力气消失了,可却留在她脑子里轰隆隆的,耳边又是一声炸开的脆雷,绿芜觉得这雷是来劈死她的,她吓的连忙又撞进康青的怀中,两只手胡乱的在他后背上摩挲着。
康青愣了一下。
绿芜已经被吓的有些神志不清,带着哭腔脸陷在康青衣袍里,狼狈喊着:“我错了!我错了!饶恕我,饶了我吧!”
绿芜越是这样,康青越是觉得她没错,她什么都没错,她这样的害怕,如同刚出世的婴儿在他的庇护之下,依旧充满不安,天雷滚滚,自古以来传说的劈死的都是恶人,可自己这样的恶人却什么都不怕,甚至生出无尽快意。
康青又一次原谅了绿芜的逃跑,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