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刚结束广告拍摄，她凌晨才赶到录制现场，只能趁着化妆这一会儿抓紧闭目养神。

“怎么样，还吃得消吗？”林爽抚上燚贝肩头，替她松懈肩膀的酸痛。

“还行，就是难为化妆老师了。”燚贝也没睁眼，只是直觉告诉她，林爽的客套很刻意，她有话要说。

“你不只是过来慰问这么简单吧，有话直说，我们俩用不着这些虚的。”

林爽引以为傲的语言能力这会儿完全失效。那句话在嘴里滚了好几滚，也没能排列组合出新的语言奇迹，索性单刀直入。

“贝贝，我想跟你谈谈，关于易行辰。”

听见这三个字，燚贝合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松懈的意识与神经紧急集合，全面戒备。

她过度的应激反应林爽全都尽收眼底，更加印证了她的怀疑，她就是喜欢易行辰，于是这个话题也变成了避无可避的问题。

“易行辰，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提他？”

掩耳盗铃般地连问，她的心虚可见一斑。

林爽一眼看破，说话一针见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逃避这个话题。我从你出道就跟着你，我比你以为的还要了解你，甚至超过你自己。”

燚贝莫名开始烦躁，继续嘴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被人戳破心事后恼羞成怒的不耐烦，这是她黔驴技穷的表现。

林爽并不理会她情绪，丝毫没留情面地问她：“你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喜欢了三年甚至更久，比我们认识的时候还要早。”

燚贝哑口无言，脸上表情及其难堪，看向林爽的眼睛带着一丝求饶。她在乞求她不要说下去了，她可怜的自尊正在一片片破碎，跌落。

但林爽此时是残忍的，她好像看不见她的乞求。

“我都明白的，也理解。但，贝贝这并不可耻。至少你眼光很好，他确实很优秀，几乎算得上圈子里独一份的优秀。多少年没出过这么耀眼的明星了，我相信任何女孩子面对他都会春心萌动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问题。”

燚贝已经羞愧得快要哭出来了。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燚贝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为什么会羞愤至此，因为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十万八千里，罔谈爱情简直做梦。可她却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的白日梦到此为止了。

林爽将纸巾叠好放在燚贝眼下，以防晕妆，她们没有时间重新化一遍妆。

林爽温柔地看着她，像位温和的老师，等燚贝按掉眼角的泪珠，林爽话锋陡然一转。

“但是，你不能。你是如何不容易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又是如何苦熬才得到今天这个地位的，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华美奖的运气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们输不起。况且，这不只关系到你一个人。他只是发一张照片，双方粉丝就已经那么抵触了，热搜榜前五条全是骂你的。沫沫整个组忙了一天一夜都没扳回局面，大家到现在都还要加班。你们在一起的后果如何已经是可以预见得了，所以，你不能任性地去赌。”

林爽：“就算你可以不考虑工作团队，那徐老太呢，你也不管了吗？”

林爽最知道她的软处。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外婆永远是她的软肋。

燚贝低垂的头猛然抬起，“外婆怎么了，跟我外婆有什么关系？”

林爽：“你已经被人开盒了，你外婆的信息被人挂在了网上。沫沫整个团队努力了一晚上才把消息压下去。”

燚贝从未想过她的事会连累到外婆。

林爽：“你难道想他们找到徐老太吗？她已经七十多岁了，她已经够不容易得了。”

不，她当然不想。

林爽：“我不是要逼你就此放弃掉你的爱情，只是想告诉你，目前你们咖位就是不匹配的，大家看你就是动机不纯，带有敌意的。所以我希望你有一个理智的取舍，至少现在谈爱情还不是时候。”

林爽想自己现在的嘴脸一定像极了棒打鸳鸯的恶人，她也讨厌现在这个说教的自己，但不管是经纪人还是作为年长的姐姐，她都职责所在，不得不说。

林爽想尽量将话说得再委婉一些，于是将想要说的肺腑之言变成了自己以前看到的鸡汤名言。

林爽：“如果你喜欢一匹马，不要试图追它，你肯定追不上。你应该去种草种花，待到草长莺飞的季节，马自然会回来找你。”

易行辰不是马，而且比马更要难上千万倍。

燚贝明白林爽的意思，只有她自己的地位上去了，他们才有可能。

可林爽不知道易行辰已经有了心动的对象，燚贝想要的这匹马已经有了自己的主人，她连种草种花等待马来的资格都没有。

她换一张纸巾，按在眼下将所有懦弱的，愧疚的泪水吸收掉。

“我都明白，你放心吧。今天这次谈话过后我会清理掉自己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的爱情还未萌芽便已死去，她现在连伤心流泪都不能，妆面会花掉，她没有时间再补一遍妆。

录制工作将在十分钟后开始，她的工作要求她笑，要求她向所有人展示她最精致，最温柔的，最开朗的笑。

所以即便她的心，已经破碎成渣子，即便她心痛到肢体颤抖，即便她尊严已经千疮百孔。她依然要咧着嘴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像精致的ai仿生人，他们给她预先设置好喜悦的情绪，然后那个情绪就要原封不动的复现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