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设短片做出来之后,我想去投一下动画电影节。”路晞说道。
郑开燮闻言深深地看了路晞一眼,才道:“适合学生参赛的动画国际电影节也有,像里斯本、安纳西之类的,回头我让韩雅整理下资料发给你。”
“那就谢啦。”既是动画专业的,其实路晞对这些电影节都有关注,但与圈内专业人员的关注视角定有所不同,尤其是市场反馈部分。
“路晞,你有做动画导演的想法,是吗?”郑开燮微微侧头看了路晞一眼,一边车子开得平缓。
“你怎么知道?虽然我并不确定自己适不适合走这条路。”路晞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这个想法被探知的欣喜。
郑开燮轻笑着,道:“你是适合做动画导演的,我相信你。”
“郑老师,何以见得呢?”路晞歪着头一问,眼底流露出一种难言的笑意。
“作为导演想整体把握好一个作品,除了立意足够新颖,还需要过硬的人际调节能力和技术实现能力。在动画的世界里,演员、画面、声效都由导演直接把控,可以说呈现性更直接。
我觉得,你有整体把握一部作品的能力,以及野心!”郑开燮迎上路晞的目光,话音异常清晰。
确实,路晞有想要当动画导演的理想,虽然可能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这颗理想的种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萌芽的,但它应该在泥土里时就蓄积了足够的营养,只等一步步窥见天光,才终于有了破土而出的勇气。
车子向前,穿过斑驳的梧桐树影。
路晞侧过目光,瞥见路边的一道玻璃橱窗上映着博尔赫斯的一句话,“你消磨了岁月,岁月也消磨了你,你至今没有写出诗”,她心想自己日后再发出感叹会否太晚了呢,所以当下就朝着目标出发吧——如朝圣一般虔诚。
闲暇时她琢磨着课题,而当思绪纷乱时,郑开燮便带着她去看展。
他们去的多是一些私展,人流量也并不高,戴上口罩后几乎已能避免被拍的风险。郑开燮将路晞的手挽了负在身后,两人互相依偎着站在画前……
路晞自认对画作比较熟悉,但没想到郑开燮对这方面的了解也是不遑多让,尤其是新兴画家。
或是一副向日葵蔓延生长在日空中的油画,或是藏在颜料中密密麻麻的气孔,远观是自由,近看是丰富,光与色彩的融合,更能让人感受到优雅而蓬勃的生命力。
他们一同感知这一切,在同一个空间里。
除了画展,还有雕塑、非遗、摄影的一些展览,总有些令人惊喜的瞬间……
“怎么样?有灵感么?”郑开燮搂着路晞的腰,目光从那副黑白阶梯的摄影作品移到路晞脸上,发现她的神情是冷静的思考,只有如黑白般的纯粹。
路晞缓缓颔首,“我并不想输出的是一些空泛的东西……人的一生,来自于家庭的感受是最初始的,所以我想第一部作品的主题聚焦在家庭关系方面。”
郑开燮静静听完,捕捉到了路晞想要和家庭达成和解的想法。在路晞的身上,尖锐的、充满包容的两方面互相交织,这让她有种静谧的矛盾感,郑开燮也曾猜测这种投射来源于家庭。
他很庆幸,自己能够与路晞共同走完这一段和解的人生旅程。
路晞呢喃着继续道:“我也并不希望这部作品是说教式的那种……”
郑开燮淡笑,“这点和绝大多数作品类型一样,越是想要传递深刻内涵,表达方式越直接,故事越是老调重弹,越容易与观众间建立距离感。不着痕迹的,才能触动人心。”
很快,郑开燮难得的几天假期就结束了,他需要进组做提前训练。
蒋嘉仁要去平潭进行拍摄,一听郑开燮在新电影取景地也在平潭,便道说可以同行,然而他到机场后,却发现路晞坐在郑开燮的保姆车上——嗯,人是送郑开燮来的。
他整个人都傻了,尤其看到两人在他面前牵手的样子。
蒋嘉仁指尖轻指,还未问出口,便瞧得小情侣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如多年前的某天下午,家中院墙边的凌霄花突然盛开,他才知道那个位置长了一株凌霄花。蒋嘉仁跑去问路晞,被她告知已经种下很久了。
有些东西,就好像是突然撞入人眼帘的,却也让人心生欢喜。
“那你可要好好对路晞哦……虽然一直以来,我对她的看顾并不多。”蒋嘉仁对郑开燮说道。
明明他比郑开燮都要小上几岁,此前因职位、资历等方面的因素而称呼的一声“郑老师”在此刻却有些难以出言。
真是一种奇特又自然的过渡,两个男人没有特别讨论称呼的问题,彼此直呼其名——与蒋嘉仁和路晞的称呼方式一样,只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才会表达出彼此之间的关系。
下了飞机去酒店的路上,蒋嘉仁和郑开燮坐在同排,手中却飞快地给路晞发着信息,“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一起多久了?”
“郑老师在你旁边吧,你怎么不问他?”路晞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