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宸知道,如今万国来朝,有太多眼睛盯着五皇女府,她们只能秘密回府,姬成瑜的异常半分也不可透露出去。
让听白把管家喊过来,自己去屏退这边的侍从后,苏玉宸步伐如飞地将人抱进卧房,让姬成瑜躺在床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的思绪陷入一团乱麻,不知该作何反应才能帮到姬成瑜。
眼前是触目惊心的红,连他的手上也染了温热的红,可姬成瑜的脸色却是煞白,仿佛是毫无杂质的白灰,连唇瓣都透着灰败的苍白。
苏玉宸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心像是黑沉沉的无底洞一般不断坠落。
管家很快就到了,见到姬成瑜的样子后她骤然瞪大了眼睛,刚准备去喊医师,就被苏玉宸喊住了。
管家皱眉,顾不得尊卑就质问:“人命关天,苏侍郎在犹豫什么?”
苏玉宸望着牵住他衣角的手,姬成瑜的力度不大,但阻拦的意味显而易见。
苏玉宸顿时感受到了她的意思,附身蹲在床边,卷起衣袖擦去她额头的汗珠问:“妻主有什么话要说?”
管家发觉自己误会了苏侍郎,顿时噤声立在一旁,目光担忧地注视着姬成瑜。
姬成瑜嚅嗫着嘴唇,似乎从牙关挤出几个字,几不可闻。
饶是苏玉宸听力卓绝,也没能听清她的气音。
他只能把耳朵凑近姬成瑜的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状态,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她就睡过去了。
这是最危险的状态。
姬成瑜咽下喉头的腥甜,朝他安抚性地笑了下,但也只是努力将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苏玉宸顿时握住她的手,嗓音颤抖:“玉宸在这里,妻主想说什么,慢慢说。”
姬成瑜气若游丝,挣扎着说出一句连贯的话:“让谷承安带着她夫郎来,她知道该怎么办。”
姬成瑜努力睁开眼,想拭去苏玉宸脸上的泪水,却因头疼欲裂,手重重坠了下去,随后她脑中一片空白,在翻涌的内息中陷入了昏迷。
苏玉宸心头一跳,在她鼻翼下探了呼吸,感受到熟悉的温热气息,他这才松了神,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明知她早就看不见了,苏玉宸还是慌乱点头,扭头重复了一遍姬成瑜的话,厉声道:“管家,快去请!”
管家克制着自己的慌乱,连连点头:“那殿下就拜托侍郎照顾了。”
说完这话,她的身影在连廊中匆匆消失。
姬成瑜的身上没有外伤,苏玉宸只会粗劣处理些伤口,对于这种状况根本一无所知,免不得六神无主。
他手足无措,只能拧了帕子给姬成瑜擦掉脸颊上的血渍,一刻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谷承安很快就来了,她早就察觉姬成瑜当时的脸色并不算好,所以离宫后也没有走太远,而是带着她的夫郎在五皇女府附近徘徊,故而管家一出府就与她迎头碰上。
她把身边的夫郎推上前,自己和管家留在了卧房外面,她对夫郎轻笑软声道:“放心治,相信你。”
他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来。
谷承安那位平民夫郎名唤忆安,面容秀丽,眉眼间隐约有些阴郁,路过苏玉宸时,他敏锐地感受到忆安身上若隐若现的煞气。
苏玉宸浑身一肃。
这是杀过人的气息,他就算不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也曾在刀尖上舔血,绝不是一般男子。
苏玉宸面露难色,他很想问问姬成瑜,这位忆安到底能不能信任,可姬成瑜早已昏过去,他无从确认。
忆安没有多话,看上去本来也不是个喜欢跟别人交流的人,只是往他身边一站,脸色冷淡:“我要把脉。”
介于对姬成瑜所有决定无条件的信任,苏玉宸最终让开了床边的位置,让忆安来给姬成瑜把脉。
屏气凝神中,忆安的眉头缓缓皱起来,似乎遇到了颇为棘手的事。
连带着苏玉宸也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他的诊断,更怕从他口中得知无法接受的结果。
不多时,忆安将手收回来,问:“这里有药箱吗,我要为她施针。”
他并没有随身带药箱,不过五皇女府这些东西最多了,这间屋子里就有。
苏玉宸回忆上次姬成瑜为他手指涂抹药膏时,拿出药箱的位置,从柜中取出了药箱,打开一看,最上层就有一排插着银针的布轴。
他将布卷递给了忆安。
忆安信手取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随后对准穴位快速刺了下去。
姬成瑜眉头瞬间皱在一起,侧脸吐出一口鲜血。
苏玉宸顿时扑上去,握紧姬成瑜的手,怎么也不敢放开:“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