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筠鹤面色一怔,呢喃疑惑,“都是男子?”
景熙颔首,“我们住在此处几日,所死之人无一人为女子,若是抓阄者应排除女子。”
齐筠鹤抱拳,“多谢祝道友提醒。”她面目染上几分凝重。
只听景熙又道:“如此客气作甚,多亏遇上了我刀子嘴豆腐心的活菩萨师父,你们便不用抓阄了。”
听着徒弟将自己卖了的话,祁夜依抬手指着自己,满脸疑惑,“嗯?”
景熙走近祁夜依同他笑眯眯的,“师父,侠义之士多行义举,况您是伟岸的真菩萨。这邪祟一听便是个厉害的,我们这些人中若您不去,我真的想不出到底谁能肩负此等探路重任。”
一通天花乱坠的夸奖下来,祁夜依已经飘飘欲仙,沉醉不知归路了,猫儿似的表情边点头边嘴角含笑,“嗯……徒儿所言不错,既做此等危险之事便由活菩萨我来。”
虽说剑尊前去更是安全,只是这毕竟也属于君子庭事物,旁人插手是否太麻烦对方。齐筠鹤道:“剑尊前辈与祝道友好意心领,可这般危险之事……”
她拒绝之言未的得及出口,只听景熙打断道:“无事,能者多劳,我师父既已答应,便是有把握帮你救出人。何况他本就收了银钱,不出些力总是心有不安的。”
心有不安祁夜依眨巴眨巴眼,当即道:“对,就是心有不安。”
齐筠鹤感激道:“既如此多谢二位,待事情解决必会厚礼以待二位。”
入夜前,齐筠鹤命君子庭弟子给每户人家贴上符纸,三令五申无论外面有多大动静也禁止出行。
弟子们守在各处,祁夜依一人走在街上,景熙与齐筠鹤潜伏在屋檐上。
圆月孤天,扎眼的红衣人在街上信步而行,薄雾之中,他身上挂着一贯染血铜钱,专是招邪的东西。祁夜依本欲穿那紫翎绿雀服,却被景熙死命拦住,便只好作罢。
齐筠鹤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祁夜依的身影,“这邪祟一日杀一人,只要守好各处门院,它便只能自投罗网了。”
景熙颔首,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尖叫,“啊——救命——救命——”
声势凄厉,引得二人猛一回身,只见一团黑气以极快的速度升入空中,雾气朦胧间露出一张遍布青痕的脸,那双眼被勒的眼白翻起——是杨七!
齐筠鹤皱眉,抬脚便追去,只留下一句,“这边就拜托祝道友了。”
景熙看她离去的身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对,确实不对,祁夜依为何半晌没动静!
景熙转身看下去,哪里有什么祁夜依的身影,只有空荡荡的街头,一片夜凉如水。
景熙环顾四周大喊:“祁夜依!”无人应答。本副体瞬间移位,她闭眼仔细感受着空间内鬼气的流动方向,鬼气所属同根同源,她若想,必能找到方向。
一道黝黑的线在眼前闪过,景熙霎时锁定了位置,御剑而去。
她边飞边思考,那东西能将祁夜依掳去,究竟是祁夜依自愿的,还是他斗不过它?同时心中也愈发谨慎,若是第一种还好,第二种,她面临的会是什么?
苍天高耸的树林,藤蔓缠绕,浓浓的迷雾环绕其间,景熙未踏入其中仅以肉眼看着便能觉察出它的雾气比外面浓了不知几倍。
收起世间音,再飞下去怕是会撞树。
景熙瞧着眼前大雾弥漫却灵气清澈浓郁的森林,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分身没有鬼气,感应不到鬼气便寻不到祁夜依所在位置,所以要救人,必须用本体。
景熙自认为她不是个好东西,可脑海中闪过那女鬼被拖下去的场景,那双空洞的眼眶流出的血泪让她无端想起火烧青平那日那些被拖入地狱无辜的人们。
她抬脚,赌一把,就赌她这只地狱爬出的鬼恶,还是那只人间养出的鬼恶。
林中雾气甚是浓郁,半米之外的场景瞧都瞧不见,景熙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忽地,眼前闪过一道影子,“唰——”,景熙猛看去,却无半分身影。
又走两步,眼前再次闪过一道身影,却依旧很快消失,可这让景熙确定这绝对不是幻觉。
她谨慎沿着鬼气而行,耳边却响起了呼唤声,“阿熙——”
娘?重重叠叠雾障中出现一道身影,景熙下意识想回头,却被自己硬生生止住。
人的身上三把火,鬼叫人莫回首,回首阳火熄灭,便会入地狱。
“阿熙——”这是一道男人的声音,景熙摇头,坚定向前走,不可能是他们,他们都死了。
“少城主!”“少城主。”“少城主——”四周忽地热闹起来,人影绰绰,口中喊着“少城主”。
景熙脚步微顿,闷头向前走去。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黑心肝的小人,若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家破人亡!”
“丞相大人,我求求你了,放了他们吧,他们都不知情啊——”
“说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祝大人,您当真没有一点私心吗?!”
“……”
问责之音一句句袭来,熟悉身影一个个闪过。景熙瞳孔颤抖,扶着树险些跌坐在地上,一团团黑气从四周出现没入景熙体内。
她半跪着,风吹动墨发荡漾,整个人一动不动,俨然一座像。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众生皆苦,不若离去。只有我才能救赎你,阿熙。”
赤白的脚从天而降,落到景熙眼皮底下,抬手一团浓郁鬼气裹挟温和光芒,没入景熙体内,暖洋洋的令人升不起反抗之心。
她嘴角挂笑,面色愈发温和,随即笑僵在脸上。她低头呆呆看着一箭穿心的木剑,对面是咬破嘴角的女人,面目张扬,神色张狂,带着嗤笑。
“就凭你,也配救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