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帆:“那谁第一?”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由自主聚向讲台桌旁边。
……别吧。
季飞扬用力摁上笔盖,就先前闹哄的十来分钟,他已经刷完两面化学基础题,似乎感受到后头极具存在感的眼神,他转头笑了笑。
“不好意思,正是本人。”
全班炸了。
霎时,这群优等生齐刷刷低头,瞪大眼睛看向表格中最后一句话。
——[结果得出:AB肯定因为学习问题闹掰了!]
特么俩畜生,神神叨叨闹来闹去结果竟然背着我们偷偷内卷!
*
上课铃响,周颖带着一叠语文答题卷和几张纸走进教室,路过季飞扬时,看了他一眼。
季飞扬早没了课间的嚣张,偏开目光,心里默念我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我不废话了,直奔重点。”周颖敲敲讲台桌,“联考成绩在这,班长和学委上来,把分数条发下去。”
“拿到分数条的自己看看吧。”周颖皱眉道,“考前我千耵聍万嘱咐,叫你们好好考,别跟玩似的对待这次考试,结果呢?”
“懂什么叫五校联考吗!一班虽然各项平均分稳在第一……”
所有人眼巴巴地等着她的但是。
“但是,相较高一期末考,总体下滑至少8分!人六中都追到你们屁股后边了,我就问问你们满意吗?你们好意思看我都不好意思念。”
周颖说到最后,全班缩着脖子,没一个人敢与她眼神对视。
她打开投影仪,将一张表格放上去:“上面名字标黄的人,这两天放学后找我面谈。”
看到自己名字的人一阵哀嚎。
周颖是高二段长,更是清北班年级组组长。
她年龄不大,追赶时髦,总能和学生打成一团,私下被戏称“周颖姐姐”,甚至敢在她心情好时当面叫。
心情不好时,那就非常可怕了。
最典型的案例必然是她曾和英语组组长许思秋并称“万川双煞”,李群都得往后靠。
因此,要去办公室喝茶的学生想死的心都有了。
死着死着,有人发现不对劲。
季飞扬听见骚动,自己也挺好奇,于是举手问:“老师,怎么没我名字?”
“你倒挺积极。”周颖轻飘飘道,“首先,没有以往成绩做参照,自然不在上边。其次,我听说数理组老师都炸了,一问原因,说年段出了个双满分。”
全班疯了。
夺、夺少?
数学物理双满分?
“惊讶么?”周颖说,“没必要惊讶,这次联考为了照顾某些学校,难度不大,年段考满分的大有人在。”
“也别松气啊。”周颖笑着补刀,“人家英语148,就作文扣了两分,四舍五入一下,称得上三冠王吧。”
呼伦贝尔大草原盛开一片。
季飞扬挺直腰板,心中鞭炮轰鸣,礼炮齐放,璀璨的烟火组成几个大字——
小爷我是三冠王!
突然觉得坐讲台边上也挺好的,装逼的时候只用露个后脑勺,像位隐居山林甫一出世就大杀四方的得道高僧,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然感。
“而且人家夏令营一天没上。”周颖继续爆杀。
而当初压季飞扬分数三四百的人心态崩了。
周颖尚在,国粹憋着不敢说,全埋心里吐槽的死去活来。
——苍天啊!巨塔哪拐来这么一个变态,一个班凑俩,让不让人活了?!
周颖满意看着底下废墟,忽然风头一转:“别的科我就不评价了,只说语文。”
季飞扬呼吸一滞,人还没从夸奖中清醒过来,就挨了周颖一记眼刃。
“为什么只说语文呢,季飞扬?”
她双手往下一滑,白板上的名单忽然多了一截。
季飞扬的名字被周颖用红色记号笔重重画上一个圈!
在一列黄灿灿的痕迹下,红的非常醒目刺眼。
“季飞扬,你今天晚修来找我。”周颖微笑道,“咱俩好好聊聊,俗话说新人得有新手礼包,那么第一个会面的机会就让给你了,开心不开心?”
开心,简直开心的想死。
季飞扬如坐针毡,这会又觉得此位置特别窒息。
周颖很快换上一张新的表格,是总分明细表。
所有人不由追寻变态的名字。
第三十六行,季飞扬——
除了已知的三科,剩余分数如下:
[语文:88,化学:51,生物:49,总分:586,段排:185]
裴顾北眉心一跳,脸色顿时一言难尽。
其他人瞠目结舌,远远望去,像三十四只张大嘴讨食的肥锦鲤。
我嘞个去。
这是哪门子的偏科战神。
*
上午的课很快过去,季飞扬在任考老师骂骂骂和夸夸夸之间来回切换,最后拖着疲倦的身心回到宿舍。
看到先一步躺椅子上看书的人时,心情更糟糕了。
整天看书看书,没见他刷过一页题,就这段二?凭什么。
他抽出语文试卷,臭着张脸订正批注,改到一半,又觉得心烦意乱,于是拿出手机戳开昨晚看了十遍的视频。
蓝牙耳机没联上,几声尖锐哭喊从手机孔泄出,很快又消失。
裴顾北垂眸,翻过一页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下意识点亮手机屏幕,最新页面停留在一个群聊。
裴顾北把分数截图发过去,打字:
【联考成绩已出。】
剩余两个用情侣头像的账号没动静,裴顾北冷眼看着那行【最新消息】慢慢变成【十分钟前】。
安静的像假群,裴顾北心想。
他耐心告罄,摁灭屏幕,与此同时,季飞扬看的视频也到了尾声。
“哥哥——我要哥哥,讨厌幼儿园,讨厌妈妈,哥哥你在哪呜呜呜……”
季泱声嘶力竭的哭喊仍在耳边盘旋,季飞扬皱紧了眉,起身从衣柜里取出裙子和工具箱。
他先用气消笔打线稿,然后抽线,穿针,回刺,打结,银针上下翻飞,半只粉色小海狸逐渐现出轮廓。
快绣完一只,一个脚步声停在身后:“哟,刺绣呐。”
“关你屁——”
季飞扬不耐烦回头,脏话在碰见宿管阿姨的刹那猛然吞回去。
“阿姨。”少年切换人格,仿佛刚才那位浑身戾气的刺头不是自己一样,笑着说,“您来了啊!昨晚真是对不起……”
又是道歉又是撒娇说尽好话,阿姨脸色总算好看些:“下不为例,还有查寝时段必须上床!”
季飞扬乖巧点头。
等人走后,他将裙子和工具甩上床,爬梯时,不经意和下铺的人眼神交锋。
两人双双翻一白眼。
嘁,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