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托着姜眉的手臂晃了晃,可是姜眉始终没给他半点回应,顾元琛眉间蕴着怒色,扳过姜眉的脸,强逼着她看向对面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多大了,和她认识多久了,是她什么人?”
顾元琛问道,似乎毫不在意洪英的生死一般,一心将关注放在纪凌错身上。
纪凌错并不急于回答,只是用目光安慰着姜眉,狗贼想欺辱阿姐激他,他才不会轻易上钩。
“王爷不必拿腔作调惺惺作态,反倒让我这一介草民鄙弃,侮辱一个女子又算的是什么本事?”
他的神色与言语之间都是姜眉的影子,这让顾元琛感到颇为有趣,愈发好奇此人的身份。
“你挟持了我的管家,自然是要与我商谈的,既然要与我商谈,我总要知道你的名字。”
纪凌错冷笑道:“我今生活在世上杀人无数,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名姓,王爷是执着想求一个答案,还是想救你管家的命,孰轻孰重,就不必我多言说了。”
顾元琛才进小院就注意到了纪凌错扣紧在洪英喉间的手指,还有地上已经积攒成一小滩的暗红血迹,如今还不知洪英身后受了怎样的剑伤,只是能勉强确认不至于威胁性命。
“你想怎么样?”
“今日到访王爷府上,只是要带人离开,你把她交给我,我也不会伤你管家的性命。”
“你二人杀了我乳母之子,杀了我无数忠心手下,如此便想离开,你当我敬王府可欺不成?”
“既然是乳母之子,幼时玩伴,何至于你为主人,他为仆从,王爷此时缅怀不已,惺惺作态又有何用?
众人皆不设防这个年轻杀手竟会是如此牙尖嘴利,即便是在顾元琛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不禁将目光投向姜眉,暗自对两人的关系感到好奇。
这一反问,倒真的让顾元琛长眉轻扬,显然是戳动了他心中怒意。
“王爷若是心疼,倒不如仔细心疼些眼前之人,方才也是我一时失了分寸,不料想洪大人武艺不精,原来只是您身边一个惯会使阴毒手段的小小“酷吏”,害他不止受了些皮肉之苦——”
男子眼波微动,轻声道:“他可撑不了多久,还请王爷尽速速决断。”
言毕,他解了洪英的几处穴道,随着痛感蔓延,洪英粗重的喘息声也钻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顾元琛冷冷问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回敬而已,一点小伤,还不及她所受伤痛万分之一——”
顾元琛打断了纪凌错的话,轻叹道:“果真是好人没有好报,我并未苛待你的心上人,你却如此伤害我的管家,你们方才不是见过面了吗?如今她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本王对她如此优待?”
眼见纪凌错眼中的笑意消失,顾元琛低头威胁姜眉,不料忘记了姜眉方才挣脱他的手转过头去,凉薄的唇瓣意外不轻不重在她颊侧蹭过。
心中担忧洪英,顾元琛顾不得多想,放开了禁锢怀中之人的双手,让姜眉起身站到他面前。
“若是本王不曾猜错,你们二人应当都是褚盛的弟子,由他一手带大,多年受他奴役驱使,三年前他还并未失踪的时候,又是用什么招数管教你们的——是毒药,对吗?”
见纪凌错眸色威震,顾元琛话锋一凌:“你怎么就敢肯定,本王不会用相同的手段?你今日执意带她走,就不怕生生害死她,害她有一日毒发暴毙,死不瞑目?”
“你一意孤行要带她走,却不问问她心中所想,就这样替她作主,依本王之见,似乎你待她不如本王尊重呵护。”
顾元琛将视线投向姜眉,温声笑道:“你来告诉他,你现在愿不愿意和他走?”
姜眉转过身去,耳畔嗡然作响,她希望此时的自己不仅是一个哑巴,更是一个耳聋眼瞎的人,她不敢面对阿错,她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
纪凌错唇瓣嗫嚅着,显然他是因姜眉的举动乱了心神,他祈盼着得到她的回应,她一定是被胁迫的,顾元琛一定用什么事要挟她了!
姜眉茫然四望,看了天又瞧了地,恨恨盯着顾元琛。
她不懂,为什么茫茫红尘,宇宙浩渺,竟然就不能为她提供一点安神庇命之所,她找不到一点能带她脱出绝境的东西,她为什么不能像一个平凡女子那样,哪怕一生平淡无味。
这老天何其不公!
她垂下头,眼神也变得直愣愣的,除却杀人卖命之外,她平素里一惯懒懒的,垂下目光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成了她本能的事。
目光快要坠落到地上的时候,姜眉抬眸,望向残月一笑,便面向顾元琛扶着膝盖倩倩袅袅地跪落在了地上。
血肉嗑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自此,她这苦命苟活的半生也轰然倒塌,尘烟散去,尽是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