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眉,你还记得你今日同我说过什么吗?不是说你喜欢楚澄吗?你不是答应他要好生养病,今后养好了身体,唱歌给他听吗?”
“我就是楚澄啊!你好好想想这些日子我们如何朝夕相处,如何倾诉衷情,除却隐瞒身份,我对你何时有过欺骗啊!”
她听着这字字衷情,想到了心底的依恋,更多的,却是想到了从前过往。
“小眉,你留下来好不好,至少让我为你好好医治身体,我不是什么完人,我有私心,我不愿放任你走,看着你再受病痛,好不好?”
他一连问了许多话,可是姜眉的嗓子坏了,不能一一回答,即便是她能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留在陛下的身边,然后呢?”
她在顾元珩掌心飞快写道,写不尽前路迷惘。
顾元珩心中大喜,忙小心翼翼地将人紧紧拥入怀中,柔声道:“自然是同从前一样。”
姜眉正想着从前是什么样,她跟在楚澄的身边究竟是开怀还是沉郁,顾元珩便又说道:“小眉,你若愿意同我相伴余生,我便不会让你经受一分一毫的难处,我知道你怕什么……”
他的声色忽然平添了几分哽咽,似乎是已经经历了千难万阻。
“小眉,你留在我身边,待时日长久,我慢慢为你抬高身份……”
之后的话,姜眉有些听不清了,眼泪流进了耳中,将他的话语蒙上了一层纱,她想起顾元琛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从前也有许多男人惋惜地捧起她的脸,说着相似的话。
顾元珩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声道:“我知道这样多少是委屈了你……这一时情急,我险些忘了,方才是你救了我,你武艺高强,能护好自己,我便安心了。”
“你这样好,我若说些保护庇佑的话,反而是屈折你了。”
顾元珩感到姜眉的手臂缓缓环在了他的腰上,眼泪在他胸前擦拭无痕,他知道她不会离开了,今后也不会,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至姜眉沉沉睡去,恰好像他一生一世都拥紧了她一般。
*
自打从清源观回来,顾元琛便是一言不发,独自一人静静坐在窗前,生将手里的词集翻得光洁如镜,渴了懂得要茶水,饿了也嘱咐何永春为他准备点心瓜果,直至夜深有人来报,就在不久前,陛下遇刺了。
顾元珩手中的书应声掉落,缓缓转过头,低声问道:“死了吗?”
这话问得奇怪,前来答复的人也一时哽住,王爷怎么会这样问,陛下若是真的遇刺身亡那还了得,莫不是王爷另有深意?
“没,没有,陛下只是受了些情伤,消息捂得紧,弟兄们也是才探得。”
“他身边的人有事吗?”
“这,属下打探得并不详尽……似乎是冯总管伤了手臂。”
“本网说的不是他,皇兄不是采撷野芳,近日来宠幸了一个嫠妇,今日还带着她去清源观赏玩了,那女子呢?”
“啊?这……属下无能,属下等不知道有此事,可是的确是没有旁人受伤了。”
顾元琛低声骂道:“合该一起去死!”
他素来阴晴不定,手下之人也习惯了,可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待何永春递上了茶,又小心道:“王爷,陛下遇刺非同小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栽赃王爷,可就——”
“那又如何,本王就不曾遇刺过吗?”
眼见言语之间又要提起姜眉,何永春连忙插科打诨,让人出去,转头却瞧见顾元珩将盖在身上的绣褥抓得如乱如碎云。
“王爷,您到底怎么了?”
他用掌心把眼泪向上托抹去,低声只道了一个字:“恨。”
“本王就是死了,也不放过她。”
何永春只当他是今日去了清源观,想起了从前之事,又因着姜眉的事心中烦闷,只怪自己没有拦着些。
“是,咱们关起屋门说话,奴才也咒她,她若是死了,咒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咒她投不了好胎!她若是活着,那也不得善终!”
顾元琛没让他再骂下去,何永春当下便住了口,问起明日的安排,顾元琛没有回应,脸上的泪痕化作火灼后的瘢疤,生了根,心里的恶念生了芽枝,将他的心刺穿了无数个孔洞。
他才道:“那若是她心有旁人了呢?”
“旁人?那也落不到好,天下人除了王爷,谁还能待她这样好,那个愣头青小子自身难保,也是不中用的,给不了她安宁!”
“若那旁人是皇帝,本王的皇兄呢?”
洪永春骇然一惊,手中的茶水落了地,在朱红的毯子上泼出了一滩血,窗子陡然被吹开,灯烛扑簌,像是垂死一般的模样。
他心念:莫不是老天爷种下的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