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咱们好好探索一下春节是怎么在这片土地上出现的!”
水绕三方,山围四面的阆中能够成为春节文化发源地,离不开西汉时太初历的编制人落下闳。
落下闳是巴郡阆中人,在天文与数学领域都很有建树。他参与编制的《太初历》确立正月为岁首,而后就有了春节,他也就成为了“春节老人”。
除去喝腊八粥、祭灶、守岁这类至今仍在的习俗,川北灯戏、提灯会、亮花鞋,元宵节后游百病等颇具特色的风俗也被传承下来。
采风过后,众人吃着张飞牛肉,带了小瓶的保宁醋当日后抽奖的纪念品,再次上路。
沿岸嘉陵风光三百里,纵使不在景区之内,那山水入了画卷似的,秋色绵延,同样美不胜收。
离开江边,在曲里拐弯的山路中,团队经过了一个保存完好的寺庙。
里面已经没有僧人居住,但有几位文物保护人员,也是当地的村民。他们欢迎游客来参观,也希望马亮能够记录下这里的壁画与佛像。
壁画不多,但整面墙都用了工笔画的技法,重彩浓墨,贴有金粉,神仙与僧人的形象惟妙惟肖,留存完整。
百年前的泥塑经过多次修缮,色彩虽然淡去,神情仍旧慈祥。偶尔有几尊断了手指或衣摆,也不妨碍生动。
角落阴冷但佛光普照,众人压低声音,纷纷合十拜过后,这才动了设备。
管理员对寺庙历史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在这里留存了好几百年,只有市里文物保护专家才有深入研究。如果能被宣传推广,也会获得保护与支持,不单单是建筑能够得到保护,当地的经济、交通也会被带动起来。
零散在各地的遗产被慢慢地发掘,被各个领域的人们研究与连接,成为历史长河中闪光的星子。
再往前去,尽是蜿蜒盘绕的山路。
艾征天吃过了晕车药,吹着山风,还是有点儿犯恶心。
“前面要有村镇就停一下吧,也该休息了。”马亮看看导航,但山里的地图一贯比较粗糙,还会出现偏移,没有三维方向上的指引。两边又都是山和树,根本没见到人烟。
好在他们往前开,忽然碰到了一队穿奇装异服的老人。
穿的像是廉价的戏服,亮眼的红黄蓝绿,有的布料硬得翘边儿,有的又软又薄还泛着贼光,手里的刀枪剑戟都是竹子劈砍成的,绑个红缨穗,还挺像模像样。
有个大叔干脆把掉了一半的大笤帚拿出了青龙偃月刀的气度。
还有的手里拿了个锅盖,就当做了盾牌。
没有马怎么办?就在腰间挂个“游泳圈”,再拿塑料瓶、布条子当做骨骼与鬃毛,这就是一匹乌云踏雪马!
常途向他们问了路,得知村庄就在不远处,也有地方能停下车。
马亮看他们穿得花里胡哨,不由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村剧团演的这出叫……张飞战张郃!过年还要去县城里面表演呢!”
这些人们看起来年纪都很大,但穿上自己的“战袍”,立刻便神采奕奕起来,言行举止都从普普通通的老头老太,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
在村子里借个地方吃了顿农家菜,赶上剧团的老人家们排练完,雄赳赳气昂昂地列队回来。
沈逝水觉得挺有意思,主动去问能不能给他们拍些照片。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沈逝水十分有优势。
这些爷爷奶奶辈的长辈又喜欢年轻人,看见他长得漂亮,纷纷说着“长得好乖”“长得精灵”,乐呵呵地摆起了造型让他拍照。
沈逝水还是用他的运动相机来拍。
“这小东西还能拍照撒?”
沈逝水拍照并不太在乎画质,而是构图与故事感。所以他在旅行中的拍摄设备通常是小巧的运动相机和手机,偶尔也会提起稍微沉甸甸的游机抓拍。
“拍完了给您看看,满意的话回头打印,给您邮寄过来。”沈逝水十分驾轻就熟地找起了角度,不用太多地指导,抓拍到不少精神的场面,如果只看那灿烂的笑意,可以算是让他们“重返青春”了。
充盈着生命力的动态为整幅画面注入活力。老人们看不懂照片拍得怎么样,只知道照片里有自己,就兴高采烈地感谢了沈逝水,并委托他们的“团长”小王回头去镇上取邮件。
大家休息够了,预计着再开一小时就能到镇子上,干脆就再赶赶时间去镇子上过夜,不去麻烦村民们收拾房间。
路上天已经黑下,常途开着车灯,在山路上转了几个弯儿,终于来到了这个稍大的镇子。
相比村庄,镇子多了些小高楼、学校、邮政局、酒楼、市民广场,这里同样没有火车,只有一条还算平坦宽阔的公路连通外界。
只有走在路上,才会发现还有这么多地方——他们或许还算不上城市,可大可小,可以热闹也可以孤寂,同样生活着无数男女老少,过着相似的日子,过着不同的生活。
而不止于自己生长的地方,从而多了几分理解与包容。
很难说这样的生活是好与坏,只是生活是每个人的生活,外人又有什么必要去评价它的优劣。
周遥川平实地记录着这几天的经历。走得越多,越觉得这个世界很大,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
即使基建的推进与网络的出现大大加速了传播的便利,但同样有跨越着山海与时间的地方。相比网络能触达到每个角落的错觉,只有亲自走到这里,才是真正地来到这里。
就像是支教,在网上侃侃而谈理论方法,都不如亲自来到学校。
明年可以找时间再去一趟贵州,或许还能找到当年的老师与学生,看看他们。即使一切没能因为支教团的到来而过多的改变,他也是想知道,那些曾经焕发着生命力的故人现在怎么样了。
周遥川在计划中加了一项,指尖在平板上轻轻刮着,思绪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