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搬着话筒和架子鼓。
灯光再度亮起,裹挟着台下人的声浪扑面而来。
何砚本来在勉强回忆着早上背的单词,直到主持人报幕,他才猛然抬头。
片刻后灯光亮起,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早上背的那个luminous。
下面给的记忆宝典是:his luminous eyes。
他明亮的眼睛。
江逾白一身牛仔外套,胯间系着格纹外套。看上去潇洒不羁,白色内搭上挂着项链和手上四叶草一块反着光。
而比这光更亮的是他的眼睛,江逾白一双狐狸眼生的好看勾人,现在化妆师又在上扬的眼尾点上了闪粉。眼波流转,摄人心魄。
是《倔强》。
何砚钝钝地反应过来。
当时江逾白给他听完之后,这首歌就成为了他的单曲循环。
但是此刻,他竟然还能敏锐察觉出隐隐的不对。
江逾白清越的声音先声导入,他闭着眼睛,沉浸在舞台的光芒中。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
紧接着是鼓点进拍,吉他跟进。
台下的欢呼依旧不减。
第一段结束,江逾白才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了茫茫人海中的何砚。
从第二段开始情绪整首歌的情绪明显开始高涨。
余岛手腕一压,那双小鹿眼里尽显疯狂和叛逆,一声贝斯直接将整首歌的情绪推向顶点。
江逾白有点惊奇地扭头看了一眼余岛,却发现对方像发泄似的,一只漂亮的手在蓝色贝斯上滑动。
尽管面对着三个年级,还有从隔壁职校翻墙进来的其他人,江逾白仍表现出了强大的控场能力,只见他挥舞着手臂,那截凸出腕骨上银色四叶草一闪一闪的。
“一起唱!”
此时的江逾白,灯光之下,天地万丈光华都为他倾注。台下齐声跟唱,连何砚都不禁大声加入合唱。
他古灵精怪却纯真善良的小同桌,站在台上,仿佛又施展了魔法——时间在此刻凝固,这世上只剩下这一个发光的少年,和底下无数为他屏息的人。
等到一场结束,底下的气氛已然被推向最高点。
一直到马逵和张晓磊下了舞台,回到了班上。何砚还久久没有回神。
“怎么样怎么样?”
马逵顶着一脸闪粉凑到何砚跟前,像只兴奋的柴犬。
“特别棒!”
何砚伸出大拇指,发出由衷地赞叹。
许是台上耀眼的江逾白给他的冲击过大,接下来的几个节目何砚都看不进去。脑海里全是某人蹦跳的身影和手腕上闪光的四叶草。
一直到手机的一声震动把他思绪拉回笼,何砚还以为是江逾白在候场期间无聊给自己发消息,点开却发现是诈尸的何景山。
对方传过来一个视频,视频中正是江逾白。
下面还紧跟了一条消息:
【何景山】:哥,你这朋友有两把刷子啊。
何砚皱皱眉头,环顾了下四周,不知道何景山是从哪儿翻墙进来的。
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颤。
【何】:别犯病。
他戳戳手机,敲下几个字发过去。
然后又非常诚实的把何景山拍摄的视频保存了。并在心里谴责自己,刚才竟然忘记录视频了。
还没等手机上保存的圈圈转完,天空就飘起了小雪。
一点点细小的雪籽浮在空中,引得身边女生一阵欢呼。
“这是初雪啊。”
“快许愿快许愿,见到初雪就要许愿。”
一旁的何砚却微微皱了眉,他不喜欢冬天,也不喜欢下雪。
曾经母亲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宝宝……遇到了初雪,别忘记许愿。”
可是当五岁的何砚面对漫天大雪虔诚许愿妈妈回到身边,得到的答案只是一片寂静。
马逵有点担心的抬头:“这雪下大了咋办?白哥还剩一个节目没上。”
“没事的,这个节目结束就是白哥的了。”
闻言何砚才回神,有点僵硬的举起手机想要录像。
灯光灭掉和再次亮起之间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何砚举着手机,却只觉时间漫长。
一束白色的追光打在江逾白的身上,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换掉了那身潮男穿搭,换上了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加西裤。
骨节分明的双手舒展着搭上琴键,当钢琴声响起的那一刻,何砚就突然陷入一股巨大的耳鸣。连手里的录像都忘记按下开始键。
那一刻,他分不清周遭的欢呼和交谈,只听得见钢琴声,从台上飘来,从记忆长河的深处流淌而来。
雪籽在光束里跃动,指尖在琴键上起舞。台上的人端坐在钢琴凳上,黑发如墨,指尖葱白。擦掉了眼皮上的闪粉,干净的像落在掌心的一片雪。
何砚嘴唇不自禁颤抖着,眼神一刻不离光下的人。
那人,弹得是他妈妈生前最喜欢的曲子。
[“何砚,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和你妈妈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重逢。”]
少年数天前安慰的话语在脑海中闪回。
周遭是冷的,何砚的眼睛却起了雾。
这样一个耀眼的人,在万众瞩目下帮他实现了自己从未拥有过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