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影川，你这已经不是要我破相，你这是要割喉谋杀呀！”

陆影川也很慌，赶忙凑过来查看。

“怎么样，破了没有？”

万幸，留了道红印，没出血。

确定面前人没事，陆影川将手里刮胡刀塞进周野手里，口气不善：“剩下自己弄吧，我出去了！”

周野不可能放他走，揽着腰硬把人拽进了浴缸。

水花四溅，自缸中汩汩涌出。陆影川只觉自己身子失去平衡的瞬间，便被温热的水汽包裹了。

他跌坐在浴缸里，T恤和短裤被打湿，隐在衣服下匀称性感的身形露了出来。

缓了好久，男人才堪堪起身，骑坐在周野身上。

四目相对，隔着晶莹的水珠和朦胧水雾，彼此映入对方瞳孔中的模样分外诱人。

视线仿佛黏在了一起，谁也移不开，就像要把眼前人刻入自己的灵魂。哪怕束缚他，囚禁他，也要把人永远留下。

陆影川本是一肚子的气。

当然，藏在火气下更多的是惊慌与羞赧。可此刻被身下人拖进怀，被他用这般赤诚的目光以待。除了心动，陆影川的脑子里什么也放不下了。

周野问：“怎么那么大反应？我有说什么值得你吓成这样的话吗？”

陆影川紧抿着嘴，半天不语。

周野戏谑的笑起来。他稍稍直起身，贴到近前，手臂环过男人腰背，声音沉郁中带着几分委屈：“影川，你不想要我吗？”

陆影川听到了自己紧绷到极限的弦绷断的声音。他一言不发的抬手脱去湿透的上衣，捧过身下人的脸低头吮住。

下一秒，两条灵巧滚烫的舌便抵死纠缠在了一起。它们疯狂争夺着对方口中的空隙，据为己有，又不肯放过彼此甘甜。

陆影川扣着周野的后脑勺，手指没入发丝间，勾缠抓扯，强硬的让周野把脸扬起。

周野问他——想不想要他。

也只有陆影川自己知道，被道德绑架，被伦理撕扯，将欲望深埋，努力表演着云淡风轻、无欲无求的模样的自己，究竟藏在皮囊下的是怎样一颗肮脏、龌龊的心。

胡乔乔曾说他是一个连灵魂都坏掉了的木偶。

她说的很对。这个腐烂到面目全非的灵魂，若是被周野就这么扒开，若是对他赤裸坦诚自己的一切，他还会愿意接受他吗？他难道不会被自己的丑陋模样吓跑吗？

陆影川拥着人亲吻，心里有野兽渐渐苏醒，那头压抑了太久的怪物，正在尝试冲破牢笼。

好久，他放开了身下人，喘着粗气，眼底带红。

“周野，你好像误会了件事。”他说。

周野半眯着眼，目光中同样闪着危险气息：“说说看，我误会了什么。”

陆影川神色凛然，声音不容置疑：“我是喜欢让着你，我是有很多顾虑，在你面前，我会拘谨，会小心，会逃避，会服软。但你别忘了，我是男人！你撩我，要把握好度，至少现在我不能做后悔的事。”

浴室里的气氛微妙了起来。

周野脸上也不见笑意，他单手握住陆影川的脖子，把人拉到近前脸贴着脸问话：“什么是后悔的事？嗯？”

“偷｜情。”

两个字，犹如一把没有鞘的刀。

周野一下子被扎疼了。

握着陆影川脖子的手，与其说是握着，不如说变成了掐着。

陆影川感受着自己脖子上传来的力度，勾了下嘴角。

“你想要我，就正大光明的来。你记着，我是不会和你贪图一时的痛快的。”

这话，令周野哑然。

陆影川望着他，眼神变得柔软：“怎么，周大少只想要和我一时吗？”

周野咬牙，用力把人按进自己怀里：“我要你，陆影川，我是认真的。我要你一世都是我的！”

周野确实有些高兴的忘形了，昨晚的余韵至今还在让他回味着。同样的，也让他生出了不可控制的更加迷乱的欲望。

这令年轻人丧失了理智，看不清了自己，也看不到了别人。

陆影川几句话点醒了他。

抱在怀里的这个人，任何人不可染，包括他自己。

理性回笼，周野深吸一口气，就这么搂着陆影川慵懒的躺靠在了浴缸里。

陆影川知道他能想明白，也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于是乖乖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倾听身下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陆影川喃喃细语：“我说过，你选了一条要吃苦的路。”

周野想了想，然后接话：“你说的对，我应该把你是男人这件事想的更通透些，毕竟我也是。陆影川，我不是同｜性｜恋，将来也不会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所以，我大概在不知不觉中，把你和‘男人’区分对待了。还好，现在想明白了。”

陆影川不解，抬头瞅他：“想明白什么了？”

周野浅浅一笑，垂眸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你是男人，你会像我渴求着你一样，渴求着我。你会乱性，会发疯，会被我勾起火。你想要我。”

两人深深望了彼此一眼，陆影川旋即把头埋进周野脖子里，有些不服气，又有些满足的说：“你知道就好。”

周野嘴唇凑过去，蹭着男人额角悄声问：“可你也说了，你是男人，你想要我。你真的愿意顺着我的意思，接受我吗？”

陆影川被问的呼吸一顿，又缓缓吐息，他说：“这样说可能显得很没出息，我说我喜欢让着你，是真的喜欢。不是因为我们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年龄的大小，就是单纯的喜欢让着你。所以，你的要求，我从来都不拒绝，也是没办法拒绝。你说你想要我，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话没讲完，周野已经笑的眼睛都眯在一起了。

陆影川抱怨：“笑吧，随你怎么笑。”

周野笑够了，用左手牢牢抱着他：“你怎么能直接把这种话说出来呢？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跟我全部撂底呀。”

“可你这么认真的问我，我也找不来其他理由啊。”

“你这样是打算要我怎么办？你是真不怕被我欺负的吗？”周野把头低了低，明明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他却好像怕被第三人听见一样小心，“在床上你知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我一定会提出许多过分的要求，你若是都让着我，岂不是要被我弄哭了吗？”

陆影川一言难尽的盯着他的脸，骂道：“变｜态。”

周野不以为意的挑起男人下巴：“以后你一定会骂出更难听的话来。”

陆影川脸色难看，他觉得跟周野躺在浴缸里探讨这种事情的自己更像个变｜态。

周野睨着男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表情，只觉有趣，捏过下巴狠狠啃了上去。

陆影川心里郁闷，也就同样把情绪发泄在了周野嘴上。

正扭缠在一起，周野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陆影川率先做出反应，从周野怀里挣脱出来。

“电话，小野！”

周野不情不愿的探手拿起手机，接听后发现是司寒。

“阿野，这什么情况啊？！”

周野没好气：“啊？什么‘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吗？今早整个新城都传开了，五日后仲家将在新城高级餐厅翰林府举办你和仲瑾的订婚宴！”

周野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平静。他先是朝陆影川递了个眼神，随后说：“不奇怪，狗急跳墙嘛！”

司寒听他语气，忍不住问：“难不成你知道的吗？”

“知道，怎么不知道，我妈可是拿着断绝亲子关系书做要挟，要我入仲家做婿呢！”周野风淡云轻的说。

“我的天，不是阿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周野沉吟。陆影川隐约听见电话里的内容，严肃的看着他。

周野同面前人对视，接着按下手机免提。

他问：“这消息是从哪儿传来的？”

“仲家，周家，你们两家联名发布公告，邀请函都已经送到司家了。”

“这样啊。”周野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不透心绪。

司寒突然想起来：“昨天，你昨天到底和周老爷子他们发生了什么事？陆先生匆匆打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可没说两句又挂了。我把你和仲家的关系告诉了他，你们没事吧？你和仲瑾订婚的事，陆先生知道吗？你现在在哪里？”

陆影川听不下去，开了口：“我们没事，订婚的事也已经知道。小野和我在一起，你别担心。”

陆影川知道电话那头的司寒在害怕什么。两个人是发小，周野什么脾气他太清楚，事情闹这么大，司寒是担心周野会冲动做傻事。

忽然冒出的陆影川的声音让司寒明显一愣，转念又松了口气。

和陆影川在一起吗？

那么至少事情还是可控的。

不论如何，陆影川不会眼看着他，也不可能允许他做傻事。

“原来你们在一块儿，那我就放心了。”

周野插话：“干什么？你是觉得我此刻听了这消息，会提着刀冲去仲家砍人吗？”

司寒不吱声，显然是默认。

陆影川表情凝重：“小野，先说说你的打算吧。”

闻言，周野认真下来，他问司寒：“你说，订婚宴是什么时候？”

“五日后，翰林府。”

“好，知道了。”

司寒开始出主意：“要不阿野，你先避一避？我帮你买两张飞国外的票，你和陆先生出国玩两天，就当度假了，怎么样？”

周野挑起眉，冲着陆影川坏坏一笑：“那怎么成？蜜月怎么能偷偷摸摸的度？”

陆影川听后这个气，阴恻恻的瞪上他。

电话对面的司寒不比陆影川好到哪。

这头，周野继续说：“司寒，我是不会跑的，更没打算躲起来避风头。就算逃过今天，那么明天呢？你们是觉得只要我跑了，不出现，所有事就都没法继续了吗？”

两人默然。

“你们还是不够了解那个女人。我妈做的决定，死都不会改变。这场订婚，或者说我和仲家的这门婚事，她已经认定了。这无关我的意愿，甚至连我祖父都插不得手。所以，订婚也好，结婚也好，我这个人出不出现在当场都无所谓。”

司寒惊疑：“周伯母真会这么干吗？那，你怎么办？”

“也不怎么办，五日后的订婚宴，我会准时出席。”

“什么？！出席？出席订婚宴就代表着你承认了你们两家的婚事！难不成你还真要娶那仲瑾的吗？”

“你嚷嚷什么？”周野一边怒怼电话里的人，一边伸手掐了掐陆影川的脸，“我想娶谁，我想睡谁，都不是一纸合约、一场婚宴能左右的。那女人以为她可以帮我决定一切，那我就要让她好好看看，她帮我决定好的东西被彻底毁掉的样子！”

陆影川问：“你想我们怎么做？”

周野知道陆影川懂他，于是笑：“订婚宴你不要出现，司寒会陪我去。”

“你又。。。”陆影川刚要说又把自己撇到一旁，不叫他插手帮忙。

周野却揽住了他：“这次，不是要你躲我后面，什么都不管。我有别的顾虑，除了你我不能指望别人。”

五日后，翰林府。

这一天几乎聚集了新城所有名门，商界、政界，全是些举足轻重的脸。

仲瑾一袭白纱落地礼服，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女孩明艳绝尘的身影上，欣赏赞美的声音不绝于耳。

周家周星曼以及仲家夫人钱淑立在会场中心接待着络绎不绝的宾客，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自然，似乎这场婚宴的主角周野从始至终不曾露面，并不算什么大事。

准新郎不会到场出席，这大概是新城有史以来举办的最古怪的婚宴。

更古怪的，当英俊的新郎盛装出现在会场时，全场宾客投来的全是惊讶匪夷的目光。

不知道的，还当这里在办冥婚，准新郎诈尸了。

周野的到来出乎了无数人的意料，包括周星曼和钱淑，以及打扮的美若天仙的未来新娘仲瑾。

一个个瞠目结舌，见鬼了一般。

周野一身顶级西装，从头到脚都被精心打理，配上那逆天的容貌和挺拔的身形，想必没人见了会无动于衷。

全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就连今天的主角仲瑾，那一身高光也黯淡了。

会场静了数秒后，热闹喧嚣再次恢复，不少人围向周野。

“周大少，真想不到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很一致。

周野微微一笑：“这里貌似是在为我举办订婚宴吧！我难道不是本就该出现在这儿吗？”

“是是是，恭喜恭喜，周少爷仲小姐郎才女貌，真是羡煞旁人啊！”

周野笑容可掬，看不出异常。

另一边清甜的声音飘来：“阿野，你来了！”

人群分开，仲瑾扭着细腰轻飘飘的凑上前，口吻中带着些微嗔怪，但脸上却满是幸福与神气。

她伸手挽住周野手臂。

“怎么才来，长辈们都等你好久了！”

周野不言，并没有把胳膊抽走，随着仲瑾往周星曼等人方向走去。

周星曼凌厉的目光里不见一丝温度，倒是钱淑和蔼的迎上来。

“哎呀，是小野来了，快快快，到这边来！”

钱淑仿佛看见了亲生儿子，拉着周野不住嘘寒问暖。

周野心中暗自冷笑。别人不提，这母女二人应该是最想不到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的。可观两人临场表现，连周野自己都要相信，她们早就预见了此刻的变故，甚至怀疑是不是连私下的计划都被知道的一清二楚。

周野嘴角带笑，可眼底尽是冷漠。他不动声色的走到周星曼跟前，对着脸色铁青的女人道：“周女士不开心吗？如今我听从你的安排，出席订婚宴，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来。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周星曼压着声音里的火气讲话：“周野，你若敢当众闹事情，坏了会场气氛，我定会让人把你拖出去！”

“瞧您说的什么话，我可是您一手栽培，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野蛮的事，丢周女士的脸？”

周星曼怒不可遏的瞪着周野：“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周野冷冷看着她：“你不是就想要一个听话的木偶吗？我听话，你该笑。哦也是，周女士怨念深重，对我笑不出来。”

讲完，周野潇洒转身，端起香槟朝人群走去。半眼不去看身后女人的脸色。

耳后隐约有脚步声跟上来，接着是仲瑾细若蚊蝇的声音：“真想不到周少会来这里，我好高兴。”

周野也不装了，他瞥眼瞅了瞅娇小可人的女孩，同样低声说：“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就这么好吗？不惜牺牲掉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委身在一个根本不爱的人身边。”

这还是周野第一次对仲瑾认真下来，好好讲话。

仲瑾有些意想不到，扬起了小脸。

“只要留在周少身边，我就可以保住今日拥有的一切。不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愿意。”

“拥有的一切吗？”周野哂笑，“你爱我吗？你了解自己一心想得到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费尽心机争取到的未来你真的会开心吗？”

仲瑾眼中满是深重的执念：“我当然爱你，阿野！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归宿，你就是我的一切！”

“你错了，仲瑾。”周野声音忽的变得冰冷，“我不是你的一切，我只是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爱的也不是我，只是我的作用。你说我是你的归宿？我只是你这只丑小鸭努力变成白天鹅荒谬的童话梦罢了！不，童话未免太好听了，你只是在白日做梦。可惜了，我是不可能成为你爱慕虚荣、贪得无厌的牺牲品的。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活的更有骨气些。”

仲瑾的笑倏地消失了：“阿野，接受两家安排，是你最好的选择。只要你服从他们，两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将是整个新城的主人！这有什么不好？”

到那时，仲瑾也会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大赢家！

仲瑾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欲望，那个干枯无味的灵魂在疯狂填塞着心底欲壑，却永远也无法填满。

周野静静看着她，无声叹息：“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仲瑾你好自为之吧！”

周野打算把人甩开，女孩一把拉住他：“阿野，算我求你，可怜可怜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是周家唯一的少爷，是仲家未来继承人，你不能为了个男人毁了自己，毁了自己前程和名誉！他陆影川不过就是个身家败落了的废人，他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对他？更何况他还背着周家女婿这层身份，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什么也给不了你！”

周野眼底浮现出怒意：“他给不了我？那你又能给我什么？”

“我可以！阿野，我可以！我可以给你体面！你和陆影川注定一辈子见不了光！更何况那么大的年龄悬殊，他与你的差距只会越来越明显，你总有玩腻的一天！到那时再后悔就晚了！”

“仲瑾！”周野阴狠的瞪着她，“不要再让我在你嘴里听见任何有关他的事，你不配！”

仲瑾也急了：“周野，我句句说的都是事实！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我们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都是冷漠、自私的，没什么亲情可言，更遑论爱情？你没有爱，周野你没有爱！你许不了别人爱，更不会被人爱！乖乖享受富家少爷的生活不好吗？就像曾经那样，你会活的更轻松！”

仲瑾的一席话尖锐的刺入周野耳中，他颤抖着的手死死攥成拳。

若只是被单纯人身攻击，不论仲瑾辱骂的多难听，周野都不会动摇。但她刚刚的话却令年轻人险些崩溃。

因为那女人并不是在无谓的泄愤，她的话戳进了周野的心里。

他没有爱，所以他不会爱，所以他不配爱。

是这样吗？

周野不怕被外人质疑自己的感情，他不屑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但是陆影川呢？他对陆影川产生的感情很廉价吗？他周野不值得吗？不值得被人托付，被人信赖吗？

这时，仲瑾继续说：“周少要好好看清自己。我确实是不择手段，那么你呢？你的品行又能不能摆到明面上来？所以，选我，因为我们才是一路人。我也说了，我是不择手段的，你不要逼我！”

“是啊，我们是一路人，为达目的，不死不休！所以我也最后奉劝你一次，收手吧，你会后悔的！”

撇下这句话，周野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