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在多年以后令许多人疯狂想要得到的绣鞋居然是这副真容。
老人将鞋握在手里,递到孩童面前,压低了语气逼近他:“穿上这个。”
孩子摇摇头,不愿意。
他向后缩去,碰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抬起头向上看,年轻男人挡在他身后,低下脑袋朝着那孩童笑眯眯。
许裴打了个寒噤:“笑面虎。”
离他最近的林雪芥没接话,停顿了几秒,低低嗯了一声。
小孩“哇”地一声就哭了。
年轻男人接过绣鞋,左手轻抚在孩童肩头,缓缓蹲下,诱导般靠近孩子:“乖,你一直想见妈妈对不对?穿上这个,就能实现你的愿望。”
那双精致的绣鞋,最后捆在了孩子的脚上。
年轻男人和老人为那孩童换过装,将他带到祠堂后的一个圆形祭台上。
没人怀疑这里为什么会有祭台,每个地区都有些独特的信仰,也没人知道这祭台上到底是不是第一次躺活生生的人。
男人泼了一碗暗红色的血在孩童身上,转过身面对老人:“有没有什么能让他惧怕的东西?”
闻言老人顺手从墙边摸了根棍子,提在手上。
“打吧。”
男人嗓音徐徐,伸出手指指着躺在祭台上的孩子。
棍棒落下,男人的声音仿佛充当了画外音。
“这些年来村里闹出这么多事,和他妈妈脱不了关系,现在为了平息魂火,将这个孩子献祭,或许能压制女魂的邪气。”
“你要下狠手,最好是打到看不出模样,否则被认出来整个村子都要陪葬,动作快些,等一下去通知村民,将这些年收来的女人名字写下来交给我。”
老人下手毫不留情,几乎两棍子就把那孩子打晕过去,听到这话,他才稍稍停顿,佝偻着腰喘气:“名字?没几个买来有名字,生了娃都叫妈。”
他是真下了死手,孩童身体原本就发育不完全,这么一打彻底昏死过去,浑身是血,短小的四肢甚至开始以诡异的方向扭曲。
这里太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宋子京眨了眨眼,戳戳秦砚。
秦砚正拧着眉,这点小动作让他回过神,瞥了身侧一眼。
宋子京压低声音:“那孩子已经咽气了,手脚全断,内脏破裂,你说那老头子怎么就下手这样狠?他不是喜欢男孩儿吗?”
什么喜欢不喜欢,无非是愚昧的偏见和自私的利益作祟罢了。
整个村子的村民收到消息,纷纷赶到祠堂,这里本就位置不宽敞,不多时就挤满了人。
秦砚几人是以旁观视角立在祠堂,此刻竟是混入了村民之中,如同他人一般见证着一场祭祀的开始。
昏死过去的孩童浑身浴血,身披白布,躺在祠堂后院的祭台上,年轻男人一把火,将祭台点了。
而祠堂前院里,村民们排起长队,将自家曾经买过的女人姓名报给他。
没有名字的就现取,统一全村一个姓,报一个男人现做一个牌碑,整整齐齐码在院里。
整整三排,十几个女孩的生命和自由。
烧完火,村民齐刷刷朝着牌碑跪下了。
男人没跪,立在众人前,居高临下俯视,叮嘱他们注意事项:“从今往后,来的每一个女人都要和村里同一个姓,邪气太多压不住,每隔五年就要找一批阳气重的人来镇压。”
有人俯首,有人战战兢兢抬头质疑:“找人来镇压……那不就是去献祭送死吗?”
声音不大,但也突兀,年轻男人视线飘过去,声音却先压下了:“不找人,你来替大家死?”
院里一片死寂。
后院的火光早就灭成灰烬,可天边的猩红还没下去,满满一院子的人跪在牌位前,诡异又可笑。
祠堂檐上落着两只乌鸦,在此刻起飞,只留下两句怪叫和一地的沉默。
就在这片死寂中,年轻男人缓缓转过头,竟是和秦砚对上了视线!
两人视线相接,秦砚这才察觉到不对。
按理说记忆在孩童去世时就应该结束,可他们却一直能看到这里。
身侧的林雪芥突然抬头:“怎么回事?黑屏了?”
“应该是记忆结束,马上要出去了。”许裴出声宽慰,熟练地闭上眼。
秦砚还在和那男人对视,许裴和林雪芥的反应让他彻底确定有哪里出了问题,就比如此刻,他们已经看不到任何记忆画面,而秦砚却依旧在场景里呆着。
右手一翻,灵烛出现,秦砚刚想灭烛退出,面前的年轻男人开口了。
“我见过你。”
秦砚愣了一瞬,眼神立马压了下来,周遭的所有动静瞬间消失,地上跪着的,身边站着的,全都没了声息。
他没移开目光,依旧和那男人对视:“你看得见我。”
对面笑起来,他做牌碑用的刻刀还攥在手里,细细端详。
半晌,才继续开口:“看得见,而且我肯定,我以前见过你。”
“你看起来好像真的不记得很多事情,我倒是奇怪,你身边不是有明白真相的人吗?他怎么……”
话没说完,烛线已经飞出!猛地刺向男人的胸膛。
可惜没能如愿,烛线碰到他如同遇到空气,竟是从他身体里穿过,毫发无损。
男人动都没动,站在原地弯着眉眼看他。
他确实是记忆里的人,况且目前限制太多,秦砚不方便动手,只得先作罢。
两指一并下压,烛火熄灭,空间扭曲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