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她步入殿内起,气氛似乎都是压抑的。
琉光仙鹤香炉白烟袅袅,沁入鼻腔是木质的淡淡香气,圣人神情凝重,遣退宫监之时,眼中的躁意与不耐几近是要自眼中泻出来那般。
是以,她半句都未多言。
将事情一五一十上禀后,便匆匆离了敬安殿。在圣人发话时,她连声应是,可回宫路上也不住的想,今儿的圣人真奇怪。
直到,在游廊下碰着生生掐断她思绪的人。
那一抹红倚靠着廊柱,听见脚步声直起身朝她瞧来。
顷刻间,寻桃觉着自个儿呼吸都要凝滞了。
又是那个锦衣卫!
他还在!
这人到底想作甚?!
寻桃没搭理的心思,是以,她将他视作空气径直从其身边越过。
怎料,这人还是大步随了上来,拦在了她跟前。他本就生得高大,如今往这一杵,俨然一堵肉墙,便是将眼前挡得密不透风。
一时寻桃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往腰间一掐,便先一步开口:“你到底想作甚?”
“谢某无别的意思,只是想……”
“大人好巧。”
乍然间,一道冷冽的嗓音飘然响起,将他未出口的后半句话生生扼杀于喉间。这声音寻桃再熟悉不过的,可不是那死太监颜玉书?
二人一并循声望去,见来人一袭青衫,脑上乌帽戴得规正,唇角似乎还噙了抹意味不明的笑。他步子迈得小,不疾不徐,行至谢执跟前煞有其事地躬身一揖。
“你……”
在谢执启口发问之时,他悠悠道:“昨日还与大人见过的,大人忘了?”
是见过。
也不过是因一些杂事罢。
自第一眼见着这锦衣卫起,颜玉书心底便有种怪异的感觉,一种道不清的怪异,这种怪异之感,甚随着时日增长愈渐浓烈。
或是戒备,又或是反感。
尤是见着谢执与褚寻桃搭话之时,那股子躁气乍然自心底升腾而起。
是以,他甚都未多作思索,当机立断将其话语打断。
私以为,一姑娘再怎么着也应当有点防人之心的。
可这一路去,只见着她一把子甩开他的手,而后,倒是一脸悠哉的模样。好啊,他寻思,这点戒备,防范之心全是用在他身上的!
于是,他于拐角之处驻足,回头睨她:“他又来寻你,你就不觉着奇怪?”
“是奇怪。”
她深以为然地点头,而后吐出句:“可我不过一宫女,他接近我也没甚好处啊。”
颜玉书:“……”
*
“你才是木头。”
于她茫然之际,只听眼前人幽幽道。
一时寻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他神情复杂,她追问:“我怎了?”
“你说,男未娶女未嫁,他接近你能做甚?”那宫监斜眼瞟她,言语中带了几分无奈。
寻桃沉默了半瞬:“骗银子?”
颜玉书:“……”
她能想到的亦只有骗银子了。
可这些年,她一向有多少花多少,都没攒下甚钱来。
说来,她好似还欠着依玉几两银子没还?去岁之时,她在长宁街那头看中一块玉牌,可银子没带够,依玉瞧她可怜,便主动掏腰包借了她点儿。
这一点就多了。
她到现今都没还清。
思及此,寻桃挠头:“我寻思,我一穷鬼,也没甚让他骗啊。”
“不是!你仔细想想!”
“未娶亲的男子对小姑娘大献殷勤能有甚好事?不过是脑子里有些龌龊的想法。”
他想,这会儿她该明白他的意思了。
却不料,少女闻言面上疑惑更甚,那双乌圆的杏眸尽是不解,眼里的困惑都要溢出来了,“甚龌龊想法啊?”
他默了半瞬,才缓缓开口:“就比如……男女之间那些事情……”
不料,此言一出少女眼底疑惑更甚,便是挠着脑袋愣愣地问他:“男女之间要做甚?”
颜玉书:“?”
他从未像现今这般无言以对过,说的有些来气,她在贵妃身边伺候那么久,怎会甚都不知晓?起码,有些道理该明白罢?
半天找不着言语,良久,他才吐出句:“不说了。”
说罢他便折身回返,可方抬脚,就遭她拽了回甩在廊柱上头。大抵是生怕他溜走,她复又屈膝抬腿往廊柱上一蹬,生生拦了他的去路。
活像个女土匪。
凶神恶煞,逼问他道:“你快说!别说一半不说一半的!”
???这该叫他怎么说?!
他拗不过,只草草概括的来了几句。
顷刻间,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啊!”少女瞳孔地震,自喉间溢出一声尖锐的吼叫。
而后,素手横指,一骨碌地吐出一串话来,“你……你怎可与我说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你……你个……你个登徒子!色子恶棍!臭流氓!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