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陶絮风来府上提亲。父亲知道我与褚右河两情相悦,便断然回绝了他。
可是陶絮风不肯善罢甘休,仗着自己的身份来要挟父亲。
父亲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心里却颇有怨言。
谁知道那个陶絮风是个十分自傲的人,对父亲一开始的拒绝耿耿于怀,又担心父亲日后生事告他一个强抢民女的罪名,便心生歹念。
于是他指使陶玉阶勾结马刺史,嫁祸我父亲贩卖私盐,顺理成章地把我们一家关进大牢。
以陶家的权势,想对付我们一家,就像碾死蚂蚁一样容易。
要不是妹妹告诉我这些,我从未想过陶絮风竟然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这与他在我面前恭敬柔和的态度截然不同。
然而此时,陶玉阶像抱着一件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我揽在他怀中。我竟在心里开始告诉自己,妹妹说的话并不合理。
陶絮风生在上都太尉府,他父亲陶光权势滔天,他见过的女子多得很。
就比如前些日子来陶府的那位上官碟,官宦人家,样貌出众,能歌善舞,又精通琴棋书画。
陶絮风何至于为了我这么一个商贾贱民而大费周章,还娶为正妻!
可是粟儿是我的亲妹妹,她又怎么会骗我呢?更何况我一直不相信父亲真的会贩卖私盐。
我不该质疑妹妹!
也许是陶玉阶这段日子对我的虚情假意让我头脑发昏,我竟然会觉得陶家人不会做那样的事。
我醒悟过来,立刻推开了陶玉阶。
他表情愕然,随即道:
“不用担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免得他从我的目光中看出什么异样。
“你妹妹的事……”
我没等他说出来,便打断了他:
“我妹妹的事就不用三弟弟操心了!”
他顿了顿,又道: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她既然不愿意离开梦楼,就随她的意吧!”
为了不让陶玉阶怀疑,我又补充道:“她高兴就好!”
陶玉阶沉默半晌,又道:“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不必忧心。”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既然当初对我们许家做出了那样的事,如今为何又帮我找到妹妹?难道就不担心妹妹会告诉我一切么?
呵!也是,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陶玉阶根本不会害怕,他杀人如麻,随时可以像杀死秋梨那样,一刀要了我的命!
晚间的时候,我偷偷又去了离原斋去见褚右河。
他告诉我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都怪我,当初因为你要离开,我心里郁闷,日日把自己关在家里,根本不知道许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等我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褚右河自责地将拳头捶向桌边。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问他。
“我怕你知道了会伤心,也担心你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反倒害了你!”
两行泪水落下,我已泣不成声。
褚右河掏出帕子为我擦掉眼泪,道:
“你放心,只要让圣上相信陶家有谋反之心,则大仇将报!”
“可是这次去举县,我并没有发现陶玉阶有何异常。”
“他也没有见什么人?”
“我没办法时时跟着他,不知他是否见了什么人……只是有一件事我感到很奇怪。”
“什么事?”
“听说圣上知道陶玉阶武艺不精,曾故意让陶玉阶在众人面前射箭,以羞辱于他,可是在举县游戏时,我亲眼看到陶玉阶有百发百中的本事。”
褚右河若有所思,道:
“我也觉得不对,上次在沁州酒楼,我们配合王肆被绑,陶玉阶竟能用暗器伤人,功夫应该远在我之上。”
“陶玉阶心思难测,难道是他一直在藏拙?”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是欺君罔上,陶家必有谋反之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怎么了,感觉很难受,联想到了陶家谋反之事败露,被圣上灭门的惨状。
“你怎么了?”褚右河问。
“没事!”我回过神,“话说回来,那个王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在酒楼说好了是配合他演戏,可是她分明就手脚不干净……”
“你别介意,王公子确实演得过分了些,但是王家人始终是忠君之士,等以后陶府被灭,我再让王公子给你赔礼道歉。”
……
我走在回杏屏院的路上,内心如火烧般煎熬。
陶玉阶身上背负着秋梨和我家人的性命,而我,还要继续面对他,看着他对我和颜悦色,对我百般殷勤,实则都是糖衣毒药。
我感觉很累,仇恨和某种东西在我内心里剧烈的斗争,而我却不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
行尸走肉般,我走过一块块石砖,忽见前方池塘边廊檐下,一男一女站在一起。
我仔细分辨,认出了他们分别是陶玉阶和姚甸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