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安略一挑眉,“温晋没跟你说吗?我去向父皇求了一道圣旨,我要娶你。”
“我没同意!”
“这不需要你同意。”男人的五官英气深邃,他向前迈了一步,龙涎香混着寒意扑面而来,逼得温棠梨连连后退。
“选择我才是对的。”
“我们不过数面之缘!”温棠梨又退半步,腰窝已经抵上案几边缘,她被迫仰头,她咬紧的唇瓣已泛出青白,可眼神却半分不退。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赵佑安说:“或者我该说,留在温晋身边只有死路一条。”
“他跟北疆有所染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这可以要灭九族的。”
温棠梨沉默了一下,故作镇定地别开脸,“殿下慎言。光天化日编排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有权有势就是好,她连一拳砸在那张俊脸上的资格都没有,真憋屈!
“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好好考虑吧,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声,温晋迟早阴沟里翻船,到时候,你们这帮小、老、鼠一个都跑不掉。”
“哦。”赵佑安刚走到楼梯口,“对了,忘了说……”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你是其中最可爱的一只小老鼠。”
呵呵!那不还是老鼠嘛!哪里有人被夸老鼠会开心的!
她盯着赵佑安离去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当然,是气的。
有够悲催的,凭什么这一世也要跟他赵佑安牵牵扯扯!
这个消息简直是烂透了!如果不是赵佑安事先告知,怕是等那时候,温晋随后找个由头,绑自己上花轿,莫名其妙嫁人了都不知道。
温棠梨相信温晋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情。
“临雨,帮我备车马,我要去一趟温府!”
马车碾过地上的积雪,整座京城被新雪覆成素白。
赵佑安的指尖把玩着车檐上的风铃,他哼着不成调的歌,他忽然掀开车帘,厚重的车帘扫落一片碎雪,任由北风朔雪灌入车厢。
“殿下,天寒地冻,还请保重身体。”青梧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青年头戴的斗笠由青竹层层编成,蓑衣的领口处特意加厚,裹着一圈柔软的麻布,既能防风又不会硌得脖颈生疼。
宽大的下摆垂至脚踝,即便狂风裹挟着暴雨扑来,也能将寒意牢牢挡在体外。
“你知道吗?”赵佑安笑着摇头,“我第一次见到温棠梨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
青梧冷道:“属下不知。”
那是个梅雨缠绵的黄昏,温府后巷的石板缝里生满苔藓,雨水顺着斑驳的破墙往下淌,将墙根处那个小小的身影浇得透湿。
年幼的温棠梨跪在积水里,面前摆着个粗瓷碗,碗里三根线香早被雨水浇灭。
她固执地一遍遍擦着火石,火星刚溅到香头上就化作一缕青烟。
巷子太窄,窄到容不下一张正经供桌;雨又太大,大得连纸钱灰都冲进了阴沟。
“娘……”稚嫩的嗓音混在雨声里,几乎听不真切。
“祠堂不让你进,棠梨就在这里陪你……”
赵佑安站在巷口看了很久,久到雨水浸透了他的靴子。
小丫头终于发现有人,抬起的脸蛋上雨水纵横,分不清是泪是雨。
雪地上交错的车辙与蹄印,很快被新雪掩埋得干干净净。
温棠梨刚进温家的门,温馨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含含糊糊道:“五妹!你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回家是要一起过年吗?”
“好久不见,二姐。”温棠梨热情地握住她微凉的手,示意翠微将礼盒捧来。
盒子内是她给温府其他人准备的元日贺礼,大多数是冬天的厚实料子,还有些京城内的小吃。
可是在得知温棠梨要去见温晋后,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忧愁,原先明媚的秀脸上堆积了阴郁,眉间也狠狠地凝成“川”字。
“棠梨……”
温棠梨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转而问她,“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
事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说出来其实徒增伤悲,温棠梨知道了又能帮自己什么呢?
“温馨!”一声尖利的呵斥刺穿庭院。嫡母王氏提着藤条从内室疾步而出。
作为温府的当家主母,她穿得那可叫一个华贵,丝毫没丢温府的脸面。
“去去去!”藤条破空抽在地面上,堪堪擦过温棠梨的裙角,她本能地松开二姐的手后退两步。
“母亲!”温馨张开双臂挡在前头,“您做什么!”
王氏的手抽回藤条,藤条曲卷,安分地在她手中,“好啊,现在连规矩都不懂了?跟这个孽障混久了,连尊卑都忘了?怎么跟我说话的!”
王氏死死盯着温棠梨那张脸。
那灵动的眉眼,那唇鼻,活脱脱就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江今禾!
那个贱人死了都不安生,还要留下这么个孽障来碍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