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眼前这个丫头,带坏了自己的女儿。
她就不说温芷筠那丫头和那两个病秧子。
她苦心栽培温馨多年,将她养成京城最端庄的贵女,琴棋书画、礼仪规矩,哪一样不是她亲自盯着学的?
可偏偏温棠梨一回来,温馨就开始顶撞父母,失了分寸,甚至敢违逆她的意思!
更可恨的是,就连攀附皇亲国戚的机会都是她温棠梨的,三皇子赵佑安指名要娶的,竟是这个在外头野大的丫头!
礼仪呢?廉耻呢?
凭什么?凭什么温棠梨拥有这一切?
她想:若嫁给三皇子的是温馨,哪怕只是侧妃,以温家如今的权势,谁敢轻视?太傅致仕,裴家无女,放眼朝堂,还有谁比温家更配得上皇子正妻之位?如果赵佑安不想在朝堂上遭到温家反对的话,那无所畏,随意吧。
只是自己的温馨最好嫁给太子,做未来的皇后才好。
想想归想想,王氏也知道这事不太可能的事情。
她从寺院回来,心理本来就不痛快。所以她想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温棠梨身上,看见她与温馨拉拉扯扯,更是对她没有一点好脸色。
“姐姐,等会来找你。”温棠梨一步绕到温馨身后,一缕青丝从她的脸上划过,她凑到温馨身后,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我们的秘密。”
“还不快滚!”王氏上赶着要赶人。
临去前温棠梨突然回眸,冲温馨眨了下左眼,朝她笑了笑。
雪地上的脚印在月洞门外分作两路,温棠梨目送翠微抱着礼盒往温芷筠、温阮的厢房走去,她随口问了一个小厮——温晋在哪?
这个事情找温晋其实也无法解决。
最后大概率最后会不作为。
除非让乾元帝收回口谕与圣旨,但那不就是在打皇帝的脸吗?
沿着覆雪的石径行至后园,眼前的景象让温棠梨脚步微顿。
盛夏时这里曾是满池风荷举,翠盖亭亭,粉瓣含露,连风过都带着清甜的荷香。
如今整片池塘凝成了一片薄薄的冰,枯梗横斜,那些曾托举过月色的圆叶,如今蜷缩成焦褐的残片。
与预想中的水深火热不同,温棠梨在池边石凳坐下,与温晋隔着一张桌子两眼相望。
温晋问:“怎么回来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有问题来问你。”温棠梨单刀直入,“婚期什么时候?”
“你生辰那天。”他想了想,没想出个由头,“应该是在夏天……”
“三月十八,那是个很温暖的春天,梨院子里的梨花也开了。”温棠梨平静地打断他,自问自答,“你当然记不清,毕竟我出生的那天,你不在我母亲身边。”
她盯着池面上的一片枯叶,那叶子被冻在冰里,就像她心里那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我娘疼了整整两天。”她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通透粉润的指甲,“接生婆说,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温晋的手抖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那时候……朝中事多……”
温棠梨突然笑了。
以前母亲也是听信了他的借口,选择原谅了他。
“那便不多叨扰了,女儿告退。”温棠梨敛衽一礼
温棠梨思前后想,彼时出阁尚有三载光阴周旋,而今竟然只剩下五个月的光景。
这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大手,将她的命数急急推向既定的轨迹。
属于温棠梨的时间不多了。
她去了一趟太医院,抓了一些风寒药,并给自己的身体做了个检查。
等药的功夫,温棠梨候在一旁,隔壁两位老太医的闲话飘进耳朵。
“裴老将军中的毒可真邪门儿。”白胡子老头捣着药钵,“老朽行医四十载,竟没见过这等刁钻的毒。”
“多亏裴二公子机灵。”另一个接口道,手里戥子晃得叮当响,“把他自个儿捣鼓的‘忘忧’仿品送了来,可算叫咱们摸着些门道了。”
温棠梨靠近,抬眸笑道:“两位老先生方才说的可是北疆奇毒?”
白胡子太医手中药杵一顿,与同伴交换个警惕的眼神,“姑娘问这作甚?此乃毒物,不便与外人言道。”
“裴二公子与我是旧相识……”温棠梨低垂着脑袋,声音渐低,难掩啜泣之声,“他中了毒,我……我心里实在难安。”
老太医脑补了很多,裴二公子在京城中的名声他也是知道的。不少名门贵女都心悦于他。眼前这姑娘生得俊俏,怕也是……
“原是如此,姑娘且宽心。”老太医捻着胡须,终于压低嗓音,“二公子送来的仿品比正品温和许多,且说这正品,邪门得很。分‘阳诀’、‘阴诀’两重功效。”
他忽然噤声,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另一位接过话头,“阳诀服之狂暴,能叫人血脉偾张,以一当百;阴诀却反其道而行,服后气息全无,最适合……”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温棠梨垂眸掩去眼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