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和寒酥应诺各自忙活去了。
待春林带着裴昭过来时,谢无疆正跪坐在方桌前煮茶。
这是裴昭第二次踏入清心院,只是上次深夜来访,谢无疆不在,他也不便入内,只在院中等她,今日才发现屋内陈设甚是简陋,厅内不过摆着一张矮榻,一方茶案,都是古旧的款式,连一把如今流行的胡椅都没有,更别提那拓印的山水画屏风了。
裴昭看着谢无疆恬淡的神情,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怒意,不是冲她,而是自己,他从前竟如此委屈她。
谢无疆见他神色不愉,心中暗生疑惑,挺直腰背,抬手示意:“郎君请坐。”
“多谢娘子。”裴昭压下心中的不悦,一撩袍摆跪坐在她身侧。
谢无疆微微一笑,主动开口询问:“不知郎君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裴昭抿了抿唇,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我今日来是向娘子赔罪的。”
谢无疆搅动茶汤的手一顿,眉梢微挑,不解地看向他。
裴昭见状便明白她确实不曾生气,原本做好了哄人的准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揣了大半日的心思竟是全然错的,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觉得好笑,见谢无疆还在看他,裴昭这才道:“今日之事原是早就做了准备,只等二叔入局,未料却将娘子牵扯进来,害娘子受惊,特备薄礼向娘子赔罪。”
抱着大包小包的陈阳立刻会意上前。
裴昭解释道:“也不知娘子喜好何物,便只备了些补品,还望娘子见谅。”
谢无疆心下了然,原是怕她因东青受伤的事情生气啊,说起来今日之事也是她自己思虑不周,怨不得旁人,不过裴昭能想得如此周全,还是让她心里一暖:“郎君有心了,林萱,收下吧。”
林萱应声上前伸手去接,陈阳愣了一下才匆匆将东西推进林宣怀里,东西有些重,林萱一个不防,险些没拿稳。
陈阳立刻伸手抱开几样,扭头看向裴昭欲言又止。
裴昭和谢无疆也留意到了两人的动作,谢无疆含笑道:“东西有些重,不知能否劳烦陈护卫帮忙送过去?”
陈阳看向裴昭的眼睛一亮。
裴昭的视线在林萱和陈阳身上扫了一个来回,了然一笑:“去吧。”
陈阳立刻欣喜应声而去。
看着如此没出息的陈阳,裴昭无奈摇头。
谢无疆扫了一眼裴昭的神色,照旧煮茶:“不知能否向郎君讨个人情。”
“人情?”
“郎君也知道东青是我的人,如今被人无故重伤,我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裴昭的目光倏然柔和下来,隐隐带着纵容:“娘子想亲自动手处置了他们?”
“处置他们是郎君的事,我怎好越俎代庖。”谢无疆扬起茶汤观察了一番,感觉差不多了,便开始分茶,“我不过是想在他们被处置前为东青讨回几分公道罢了,郎君可准了?”
裴昭看着着她闲适的动作,想到往后如此场景日日可见,突然发现今日连天气仿佛都格外适宜:“娘子所求皆在情理之中。”
“那就多谢郎君了。”谢无疆说着将分好的茶端到他面前,温声道,“郎君尝尝。”
裴昭垂眸看着她粉白的指尖与白瓷茶盏中澄亮的茶汤正好相得益彰,往日浅淡的茶香此刻竟意外的沁人心脾:“娘子的手艺不错。”
谢无疆笑道:“郎君尚未尝过怎知不错?”
“品茶不过一观二嗅三尝,娘子煮的茶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皆乃上品,味道自是不会差。”裴昭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是紫笋茶?”
谢无疆点点头,侧过脸看向他,玩笑道:“是郎君上次送来的,如何?可埋没了郎君的好茶?”
裴昭看着她,璀璨的凤眸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仿佛要望进她心底:“茶虽好,却不及娘子的手艺。”
这略带暧昧的话从他口中说出,谢无疆愣了一下,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他,他的目光灼热,跃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下意识别开了脸:“郎君如此盛赞倒叫我有些汗颜。”
裴昭的目光落在她几乎与耳铛上的红玉珠同色的耳垂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实话而已,娘子当得。”
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谢无疆脸颊微微发烫,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岂料他竟唇角高高翘起,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沾染着欢愉。
他本就生得极为好看,如今笑起来,颇有几分红绮如花,妖颜若玉之态。
谢无疆也算见惯了各色“美人”,艳如宋九思,雅如崔则礼,与裴昭相比依旧略显逊色,他较之宋九思多了三分清朗,较之崔则礼多了三分昳丽。
她自问不算好se之辈,此刻依旧不免生出几分绮念。
寒酥在一旁悄悄打量着两人,莫名感觉周遭漂浮着糖桂花的香气,她忍不住咂吧咂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