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低眉顺眼挨了军医批评,任由对方给他五花大绑一通。
绑完军医走了,谢宴抬头看坐得板板正正的莫那,两人一对视上,谢宴嘴角一扯,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就要秃噜出来,却因为对方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咽了下去。
“明日,我扶灵回苍国。”莫那说。
“这么快,”谢宴做出庄重的表情,“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要赶在雪化前回去。”
“备了些书,一并带走吧。自己看,或是留给逝者都可以。”
“谢谢。”
气氛在只言片语间沉下来。
谢宴一只胳膊动弹不得,一只胳膊撑着头:“回去什么打算?”
莫那:“垣什死了,但他同党还在,苍国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谢宴:“苍国不进犯是底线,在此基础上助你夺王位、两国建交通商都可再谈。”
莫那拧眉:“你之前不是都答应了,怎么还要再谈?”
“殿下再想想,我从未完全应承下来吧。再说了,这样的大事如何是我一人说了算的?自然要回去再请示各位长官,禀报皇帝,坐下来仔细商议谋划。”
莫那压下心中不忿,偏开头去。
谢宴:“不过你可以信我。我钦佩莫罕王子为人,也愿意促成两国友好关系。苍原一带和中原常年敌对,和平的时间远少于战争,但其实苍国和宁北的民族、习俗和文化方面有许多交融的地方。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若能将邻居处成朋友,彼此尊重、互通有无,对两国都是好事。”
莫那:“大临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什么?”
莫那:“我最近听说了一句话,‘千军万马避白袍’。”
谢宴:“不敢当。在人才辈出的大临,我其实非常普通。”
“普通?”莫那很惊诧。
谢宴唇角一弯:“或许你听过大临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
......
“我那天见到贺既了,别说,真有两把刷子啊。明明也没大几岁吧,我见他总有点见老子的感觉。”大年初六回京的路上,阮浪谈到在京中和贺既打交道的场面,连连咂舌。
“是吗?”谢宴饶有趣味看他,目光里多了点阮浪看不懂的慈祥。
“是啊。而且我感觉他那双眼睛吧......”
“怎么?”
“还挺好看......我靠你打我干吗!要打能用没绑棍子的那只吗!”
谢宴三下两除二把胳膊上的绷带解了,抽出棍子抡在地上,阴恻恻:“为什么打你,你敢对着阮伯伯评头论足吗?”
阮浪:“好了好了,我就跟你说说,又不去外边讲。”
“跟谁说都不行,你想都别想。”
“那谁谁还说‘论迹不论心’呢,你也太不讲道理了。”
“不行就是不行,我管那谁谁说什么。打你还是个小矮子起,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敢想,我就大棒子抡你。”
“真服了,小爷我走南闯北,在外头名声响当当,哪个地界儿土匪听了不是闻风丧胆。”
谢宴挑眉:“还有这本事?近两年匪患确实不少,你收拾收拾,回家打个招呼就跟着去剿匪吧。”
“哈?”阮浪做作仰头,“我有任务的好吗!”
“什么任务?”
“来的时候我就和贺大人说好了,有没有赏赐、得不得官商的名号都无所谓,我要一支最厉害的船队,去看看海上究竟有什么。”
谢宴看着他,很久没说话。不同的时空里,有些事还是会发生,只是由不同的一群人开启而已。
从年后两人见面起,谢宴一直松弛得有些过分,像是绷了太久的弦骤然松开后的异常状态。阮浪许久没见他这般专注的样子,被盯得后背直发毛。
“干嘛呢?震惊到了啊?”阮浪说。
“是啊,”谢宴神情认真,“确实惊讶,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阮浪抓了抓头发:“咳,还好吧。”
谢宴:“之后要是看到有个叫土豆的东西,捎点回来,那个好吃。”
阮浪还没从被夸的得意里晃过神:“什么豆?”
谢宴摸着下巴:“也可能叫普忒头,反正注意点。”
“不是,什么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