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装置发出轰鸣。
虽然理论上是刚获得不久的机体部件,使用起来却仿佛得心应手。
在和救护车以及威震天告别之后,海格特独自回到塞伯坦。
他在东部工业区的荒野降落,刚一落地,就看到不远处有人对自己招了下手,微笑着走过来。
“真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火种定位和其他生命定位装置都不起作用,”震荡波摊开双臂,“早知道就该偷偷在你身上装个定位器的……开个玩笑。”
其实他早就装了。
只不过在与御天敌的战斗中,海格特身上的定位器也跟着被破坏,所以完全找不到人。
他本想委托雇佣兵对整个星系进行地毯式搜索,这下倒是节省了时间。
震荡波这样想着,忽然看到面前的海格特点了下头。
“你好。”一个礼貌性的回答。
“你没事吗?”
“没事,我很好。”
“……原来如此。”
震荡波面不改色,只是声音没了刚才的热情,转而变得平静。
“不好受吧,在这个世界获得的经验、记忆和人际关系,在你记起来的瞬间立刻就变得毫无意义,你会失落也是正常的。”
“……”
在看到那个满怀恶意的幽灵的瞬间,无论是世界模拟的事,还是之前的模拟中发生过的事,海格特全都想了起来。
但在这些之上,最难以接受的——
果然还是眼前这个人。
“没关系,至少你还能跟我说话,”震荡波说着,示意他看向身后的一处建筑,“那里是我的实验室,配备了足够多的认知转移设备,哪怕是世界之外观战的那些人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我们可以到里面说。”
看着科学家那颗从容不迫、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半点波动变化的明亮火种,海格特默认了他的提议。
在来到实验室后,一路沉默的机器开了口:
“我很佩服你。”
“关于什么?夸奖的言辞我一向来者不拒。”
“你分明手握比其他人都多的情报,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周围的一切,但还是装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既然从模拟世界的一开始,这个人就知道这里是完全虚假的世界,无论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也全都是数据化后虚假的经历,但震荡波就像是完全没这回事。
“在今天之前,连火种的波动甚至都与正常无异,能做到这种地步,比起塞伯坦人,你更像是个伪装成塞伯坦人生活的……什么东西。”
实验室冷色的灯光忽明忽暗,照着坐在桌前的前议员身上崭新的涂装,让他始终微笑着的面甲显得晦暗不明。
“这么说,你是想学警车的方法,用那些查案之类的手法来分析我的行为?你可真喜欢他。”
海格特感到不解:“这关警车什么事……”
“不,你误会了。”
震荡波说着,微微侧过头,光学镜里尽是些温和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视线。
仿佛无法撼动的什么东西。
“和他没有关系,而是‘你能喜欢他’这件事让我很高兴。”
这件事到底是否为真命题暂且不论,从火种来看,震荡波是真的这样认为,不含一丝虚假。
莫名的,这句话让海格特有一种预感。
看着那颗热烈燃烧的火种,机器不由自主地开口提问:
“那是……什么意思?”
“你来猜猜看?”
“是指,你希望我拥有类似塞伯坦人的情感?”
“不是。”
“和他人产生关系?”
“不是。”
那难道是在人选上有某种要求?
“如果我喜欢的是其他人,比如林格?”
“可以。”
“天火?”
“可以。”
海格特想了想:“御天敌?”
这个名字成功让震荡波稍作停顿,但最后还是有如下定决心般点了下头。
“如果这件事成真,或许我会给自己做个皮影戏来接受这个事,但也可以。”
那就奇怪了,这几个人之间完全找不到共通之处。
海格特思考了一下,随后恍然。
“塞伯坦人……”
“终于意识到了啊。”
科学家发出一声欣慰的叹息。
“是啊,警车也好,林格也好,或者天火、感知器、甚至是御天敌也行……无论对象是谁,无论除此之外你会做什么,哪怕是杀人,哪怕是憎恨着谁,只要确认到你还在爱着塞伯坦人,我就心满意足。”
话题的维度又在无意中上升。
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震荡波的那番话,表达的明明是包容一切的态度,却让海格特感到几乎无法置换空气般,难以承受的沉重。
如果要类比,就像之前他濒死时见到的那个东西。
“我看到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灵魂,但能感觉到,它的恶意并非针对我而来。”海格特说,“它在针对的是可能是所有的塞伯坦人,或者这颗星球本身。”
“……”
“所以你都知道些什么?”
“其实你之前的说法没错。”科学家默默开口,“‘伪装成塞伯坦人的什么东西’——这甚至可能比我对自己的认知还要全面,你真的很敏锐,事到如今……”
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了。
所以就来说说,一个塞伯坦人的事吧。
——
————
最初,他将错误归咎于弱小。
毕竟那个东西虽然看上去恐怖,也被人起了宇宙大帝(Unicron)这样令人望而生畏的混沌与毁灭之神的名字,但冷静下来思考,就不难发现其本质就是个能吞噬星球的巨大机器。
既然是机器,只要科技足够发达,对抗的手段足够先进,总会解决问题。
还远不到绝望的时候。
所以哪怕塞伯坦被它吞了个干净,一切都被轻而易举地毁灭,科学家也还是试图找到解决办法。
他在毁灭的星球旁边不断地演算,沉思,最后在足以让人分神的片刻沉默中,从一个黑洞穿越回了遥远的过去。
一刻也不停地推行技术发展,打造武器,为了迎接最终要到来的那个危险,科学家可谓做足了准备。
但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失败了。
明明武器的效益理论上已经能摧毁那个东西,事前布局也很充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科学家努力吸取着教训,然后他意识到问题所在。
为了让塞伯坦这个种族强大起来,需要优秀的领导者。
优秀到,足以带领所有人万众一心的领导者。
这次他找到了,在那个叫奥利安·派克斯的年轻人身上,科学家看到了明亮的希望,于是在引导下,奥利安不负众望地成为擎天柱,击败一个又一个敌人,最后迎来和平统一的塞伯坦。
但是,星球还是被毁灭了。
宇宙大帝轻而易举地撕碎、吸收了塞伯坦的全部,直到擎天柱选择牺牲自己,带着护符直入它的核心区域,这台毁灭机器才停止运作,从宇宙中彻底消失。
而这一次,科学家知道了它的来历。
安蒂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