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淼:“好,我扶你回去。”
待安顿肖长悦歇下,陆辰淼快步走回自己房中,关好门盘坐软垫上,开始运转玄力。他将神识沉入浑身经脉,穿梭观察,果然在几处玄力流动较活跃的地方,发现浅浅几缕邪气。血森罗中的邪血之气已经开始融于肖长悦的血液,速度超乎他想象,恐怕过不了多久,连天极融水都克制不住了。
陆辰淼运气较好,才翻看了繁知阁中不到十分之一的卷籍,就找到能够破除血森罗的办法,且卷籍下着重标明,唯有此法,能解血森罗对身体的侵蚀。便是由另一人,将中了血森罗者体内的血液时不时抽离出来,转移到自己身上,直到血森罗枯萎,再通过强大的内力,把血森罗枯萎而化的淤血逼出宿主体内,方可解决。
但无疑,另一个把邪血转入自己体内的人,等同一命换一命,等待的将会是死亡。
陆辰淼催动蕴寒珠,抽离出其中一部分穹川神力,汇入冒着邪气的经脉处,像清水触及污秽,将其全部洗净。依靠蕴寒珠,陆辰淼确保自己可以化解掉一部分怨戾之气,运气好的话,兴许可以勉强保住性命。
“你想没想过,如此行,要是被澈儿知道,会如何反应。”一串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陆辰淼乍然睁眼,房间里竟有人,而且他丝毫没注意到。
陆辰淼开始还以为房瓦被谁掀了一片,抬头看,那名不速之客居然盘坐房梁上,捋着撮有些稀疏的花白胡子,若有所思道。
“溟神尊,您怎么在这,何时来的?”陆辰淼不惊讶,这小老头做出这种举动不算稀奇,肖长悦的脾性多少有些遗传于他。
北老嘴一撇:“哼,臭小子,从你回屋那时我就跟着进来了。谁叫你满脑子阿悦阿悦,一心想替他解那血森罗,老头子我大摇大摆在屋里头转了一圈,你都没有丁点察觉。”
陆辰淼无法反驳,就问:“溟神尊寻辰淼何事?”
“何事?”北老气的两撇白胡支起,气鼓鼓指着他腰间的蕴寒珠:“这里头封存的可是穹川最后一缕神魂力量,如若将来血神森罗再犯,就是保全苍境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现在却拿它替澈儿化解血森罗?!身为穹川神族的后人,还有没有一点护佑苍生的责任心呐!”
见陆辰淼一时沉默不语,北老还想再责。
“我或许没有!”陆辰淼突然开口:“但我相信阿悦有,甚至,他能以此为毕生之责,除却我心悦于他,光凭这点,我也必须救他。既如此,我认为苍神留下的这一缕神魂力量,也是用在了该用的地方,辰淼自知有愧,但并非推卸责任。人各有志,辰淼毕生之志,就是护阿悦一人周全。”
毕竟当初,肖长悦也义无反顾地舍命夺取腥煌蟒囊救他,那就足够了。
闻言,北老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肖长悦是他的亲外孙,他何尝不想救,而他身为溟神,面临此事上,竟显得比陆辰淼还要无力。见陆辰淼动用蕴寒珠,他首先想到的是世间万物的安危,而非陆辰淼所说的这些,活了数千年,他这个老头子久违地感觉被上了一课。这也许就是神明与凡人最本质的区别,神明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注定要以苍神为念;凡人虽渺小,却可以选择去爱谁。
北老点头:“老头子明白了,澈儿没有看错人,若此法真到要命换命的地步,老头子我哪怕耗尽神力,也要把你小子的命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来。此事我不会告诉澈儿,还有,下次别叫我溟神尊,太见外了,你就跟澈儿一样,唤我姥爷,知道了嘛!”
“辰淼明白,多谢溟,姥爷。”陆辰淼恭行神礼。
肖长悦这段时日都在研究新玄器,后来又去了几次绝尘市,奈何这新玄器所需的材料都是些罕见货,到现在都没集齐。加上他还不能动用玄力,就让景绰找了些木块木枝,通过手工雕刻,照着设计图作出了木头版的样器。
此玄器呈盘状,大约一个巴掌大,共有三层,盘面刻着天干、地支及八卦方位,每一层都可自由旋转对应。闲来无事时,可以凝结出上千个阵子储存其中,启用时,三层盘面会根据所要布的玄阵调节到合适位置,再动用所需的阵子数对应到各个位置,便可快速将玄阵布置出来。
一颗阵子芥只能保存一个玄阵,而这个玄阵盘,可以布置任何玄阵,且能根据肖长悦所需做出相应调整,比阵子芥方便太多。
肖长悦想检测一下效果,就让陆辰淼在上面施加玄力,只听“咯咯”的木头摩擦声,三层圆盘分别转动起来,方向快慢不一,随陆辰淼停止施放玄力而停止转动。继而,陆辰淼先前灌注在里头的玄流模拟成阵子的模样,各自归于盘面对应的方位,木质玄器飞至半空,把玄阵映射在面前旷地上。
只是并非真玄阵,因此没有玄阵的效果。
但至少这件新玄器的实验算是成功了。
“对了,有样东西,你必要看看。”陆辰淼从衣领摸出一封信。
见他神色突然转为严肃,肖长悦接过信,上面写着“肖长悦亲启”五字,因此陆辰淼比他先拿到并没有开封。字迹看上去有些熟悉,应该是认识的人所写。
他拆开信封,里面不止一张纸,只见肖长悦的神情在眼瞳转动下愈发肃然,他放下信,抿唇不语。
陆辰淼没出言打搅,静静等待他开口。
“是枯骨爪的信。”肖长悦道。
“竟是他,”陆辰淼一想到此人先前对肖长悦的种种就来气:“他给你写信作甚?”
“道歉。”肖长悦果断道。
“道歉?”陆辰淼诧异。
“嗯,他说已经看透了执念这种东西,斯人已逝,拘于执念,一念成魔,不如放过自己,天下攘攘千万客,世事无常,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从过去沉沦的苦念中走出来,就是重获新生。当初入眠堂是为他的阿茵而建,如今就当是阿茵为他所留。所以他要动用入眠堂的势力,助我们一臂之力,替阿茵铲除仇敌。看来这家伙听进去我的话了。”
陆辰淼还是没好气:“他最好如信中所言。只是,他写了这满满三页纸,只是为了说这些?”
肖长悦摇摇头:“这段时间,他派了耆白鸦青还有一众入眠堂精锐,前往苍境调查柳云绻。与我想的一样,柳云绻能设计倾灭九朝门,定有人背后相助,肖府被魔孽血洗,很可能也与他有关。”
他的声音愈发颤抖:“信上说,揭露我是血皿之实只是一个灭掉肖府的理由,这件事要让苍境人相信必须要有个证据,而能证明我是血皿的唯一办法就只有验血。他先前跟阙幽合作过,从阙幽口中得知,至于柳云绻又是从哪知晓这个法子的,他有一个可疑的对象。入眠堂潜伏各处的精锐发现,柳云绻这段时间跟御风走的很近,圣山打算重建柳氏,派御风对接事宜没什么奇怪,但入眠堂的精锐发现了一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