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悦坐在不远处一棵桃树下,一手搭着树干轻轻抚摸,视线抬望着灼灼盛放的树冠,但思绪很明显不在这,显得双目有些发怔。
那么也应该没有听见陆辰淼的话。
后者不想打搅他出神,就悄悄走过去。
“陆涯,你见过我在九朝门院中的那棵桃树,觉不觉得这棵树树干与枝杈弯曲的形状,都跟那棵尤其相似。”肖长悦明明在走神,还是感受到陆辰淼的靠近。
这倒是的,陆辰淼从第一天到这望焉居就发现了,这两棵树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双生树,当时就担心肖长悦发现后,会不禁睹物思人。
肖长悦收回视线,起身看着他:“陆涯,盈花谷不会是我一直龟缩的地方,我不会宽恕那些犯下罪行的人。爹娘还有师父师娘枉死的账,早晚会一一算回来。”
“嗯。”陆辰淼语气平静:“你尽管做决定,我都陪你。”
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就像早早在心中料到对方所想,决定好自己所行。
“我今天去了趟繁知阁。”肖长悦话锋一转。
陆辰淼心中一悸,还是故作冷静问:“寻找有关制作玄器和材料的卷籍?”
肖长悦回答:“不全是,更多是想查阅玄阵心魂之境的资料。此外,我还找了找了有没有破解血森罗的方法。”
陆辰淼头一次紧张得浑身发麻,总感到肖长悦话里有话,像在故意试探他,负在背后的一只手不禁攥紧:
“如何?可有找到?”
肖长悦摇摇头:“没有,你呢,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掀翻整座繁知阁帮我找么?”
陆辰淼悄无声息咽口唾沫:“这不是和你一样,也没找到嘛,除了服用天极融水的办法外。所以这几日我都在菜里加了些融水,北姥爷隔几日就会送来一些。”
肖长悦还是盯着陆辰淼看了好一会,仿佛两把锐利刃尖不住戳着陆辰淼的脸皮,要将其捅开,看看藏在里头的心思。陆辰淼动不敢动,只能直直定着任他审视,即将析出汗珠之时,肖长悦终于收回目光,若无其事走向院中小桌:
“饿了,吃饭。”
陆辰淼后牙槽都快咬碎,终于得以舒气。这顿饭即便再香,也吃的有些味同嚼蜡,肖长悦的言行举止明晃晃告诉他自己起了疑心,要么只是单纯试探,要么就是肖长悦也看到了他先前寻到的换血法。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饭后,肖长悦都会小憩一个时辰,陆辰淼趁机跑到繁知阁,原先摆放这卷书的位置仍然是空的。当初陆辰淼找到换血法后,就干脆拿走这卷书,藏在自己房中。
他出发前还检查了一遍,被他藏起来的这卷书依旧安安稳稳躺在那,肖长悦压根没有发现这卷籍的存在,自然不会看到里面的内容。
想来肖长悦只是过于担心他,意试探的。
殊不知肖长悦回到屋中,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躺下睡觉,而是从别了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木盒,里面装着一册书卷,他在桌面上缓缓摊开,卷面所载,正是换血破解血森罗的办法。
他慢慢过目着其上字句,眉头逐渐锁深。
次日景绰便送来一封信,说是鸦青送来的。这段时日,肖长悦和陆辰淼并非与世隔绝,有关外边消息的来源,都是由鸦青或耆白,要么就是其他幽隐隔三差五送来。
自从肖长悦逃离九朝门后,肖府彻底沦灭,柳氏重新崛起,柳云绻很快就成为除御风外,岑杞仙最大的心腹,奉命四处搜寻肖长悦的下落。然而寻找足有两月之久,迟迟无果。
信中说柳云绻等人终于找到肖长悦的下落,就在邻疆城以西一处小荒原。
约莫几日前,肖长悦先前发明的阵子芥突然在市面上传开,据说有人在邻疆城郊外的小荒原发现肖长悦的尸首,从其尸身上翻出一袋阵子芥。
这玩意先前就有不少人见肖长悦使过,不少器道玄修和为数不多的阵修都想得来使使,只是肖长悦只做出来自己用,没打算拿出来卖钱,致使众人可望不可得。
这会,肖长悦死了,世上仅剩这一小袋阵子芥,总共不足二十颗,消息一流传开来,在器修和阵修中就炸开了花。能进入玄门修炼的玄修,多数都是有些家底的,纷纷出重金想买下这袋阵子芥,最高的,甚至开到百两琉金。
但很快,这名发现者就被柳云绻找到,包括这袋阵子芥也一并收了,成了再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柳云绻跪在左宗恤和李淳钰墓前上了几炷香,随后又献上最新鲜的时令果子,虔诚地跪地磕头,便算报完这十几年来传道授业的恩情。继而起身,拍拍衣摆上沾染的泥沙,神色疾快转的阴骛:“把人带上来。”
几名刚加入柳氏不久的弟子应是,朝另一边示意,负责押送的弟子带上来一个衣衫稍许褴褛的中年男子,正是这段时日因寻到肖长悦尸首,并得到一袋阵子芥闹的人。
“弄醒他。”柳云绻低声道。
一桶凉水哗啦一声当头泼下,冻得人一机灵醒来,矇眬睁开双眼,就见面前黑压压如高墙的一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