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知非的印象里,李阿姨这个麻将馆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就开着了。据说李阿姨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是第一批拆迁户,当时除了钱之外,还在这附近赔了两套房加一个店面。农民突然没农活干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拿赔偿的店面开了个麻将馆,对面的河叫府河,麻将馆因此也就叫“府河麻将馆”。没想到,这一开,就开了几十年。
为了方便做生意,李阿姨在店铺里面隔了一个厨房,很小,放了一个电磁炉和一些简单的餐具,平时可以做点简单的午饭。早饭在家里吃,晚饭则是儿子媳妇下班后一家人一起吃,有时候在家一起,有时候做好了拿到麻将馆一起。李阿姨觉得一天至少得有一顿饭在一起吃才算是一家人。
李阿姨很快做好了两菜一汤,端在马路对面河边摆着的麻将桌上。这种老小区对面靠河边的位置,几乎都被附近的商家占了,以麻将馆最甚。
李阿姨招呼道:“店里没什么好菜,小非,你将就吃哈。一大早我就打发你王叔去买菜,现在都没回来,死老头子,估计又偷偷跑去钓鱼了。”
尚知非夹了一筷子韭黄肉丝:“没有没有,谢谢李阿姨,菜挺好的。”菜是挺好吃的,尚知非一个天生的中国胃在西方饱受摧残了七年,吃啥都香。
就是这个环境,让他吃得有点不自在。
今天天气好,四月的艳阳天,打麻将的人首选河边的麻将桌,娱乐补钙两不误。周边充斥着“杠”、“碰”、“哎呀,刚刚那个牌打错了,不然这一把我要收XX钱”、“老板,换零钱”、“老板,加个开水”等等一系列麻将周边声音。
“来了。”李阿姨招呼着麻将桌的客人,忙完又对尚知非说:“喜欢就好,你快吃快吃,不要客气。”
“哟,老板娘,这谁啊?你家亲戚?以前没见过。”一位客人自己搬着椅子往河边走,“小伙子挺帅气呢。”
李阿姨应道:“是啊,我侄子,之前在国外,这刚回来。”
“哟,国外啊,真能干。”又来了两个客人随口说道。“哎,老板娘,再搬两把椅子,天气这么好,我们也坐外面的桌子。”
“好呢,那你等着,我马上给你们凑人哈。”
等李阿姨忙完,尚知非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把盘子和碗端去厨房准备洗干净放好,李阿姨看到了让他赶紧放下,坚持要等王叔回来洗,说是偷偷跑去钓鱼的惩罚。
尚知非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没拗过中老年女人的坚持。
终于忙完这一波麻将生意地招揽,李阿姨端着两杯茶找了张桌子跟尚知非面对面坐下:“小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嗯,回来好。”李阿姨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那你这是回来看看还是就不走了?”
“不走了。”尚知非眯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待了这么多年,还是不习惯,可能我就是应该留在国内吧。”
李阿姨看着他的笑容瞬间有点心疼,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原因,但她多多少少清楚一些。麻将馆其他不行,街里街坊的家长里短传得最快。
“不走了好,咱们自己国家多好啊,吃的好吃看的好看,谁说外国的月亮就比较圆,是吧?”
“嗯,李阿姨说得对。我好久没吃到那么好吃的饭菜了,谢谢李阿姨。”
真是吗?那为什么那么多人抛家弃子也要往国外去?为什么刚刚的客人听到我从国外回来就夸我能干?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