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抬手倒了杯茶,又伸手往陆逍面前推了推:“大将军怎知,自己日后坐不到那个位置呢?本公主不过是为了让大将军提前熟悉一下政务罢了,将军又何须妄自菲薄。”
说罢,她起身,将要抬步离开,又忽然停下,转过身去,看了陆逍一眼。
“明熙性子和善,怕是纠缠不了那些刁民,大将军记得向父皇提一句,翰林院修撰谢天锡德才兼备,独出手眼,或可派他与明熙同行辅助,事半功倍。”
“谢天锡?”陆逍把玩着沈枝意递过来的杯盏,“公主说的是那个状元郎?”
陆逍本对文官的事并不关心,只因着沈枝意非要嫁给那个探花,他才专门去了解了一下那年科举的前三甲。其中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状元郎,文采和人品皆为上选,只可惜时运不济,碰上探花要入赘公主,人人都盯着那个探花林谢,他惊人的才学反倒被淹没了。
沈枝意道:“不错,本公主瞧过了,那是个可用之才。”
陆逍一口饮尽茶水,也紧跟着起身,他大步走到沈枝意面前,俯身,垂了垂眼,道:“看来,公主当真更喜欢文人啊。”
沈枝意:“?”
这人……该不会以为她现在又看上谢天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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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沈枝意正悠闲自在的在公主府上喝茶吃点心。
厨房新制的桃花羹,味道鲜美,香味扑鼻,沈枝意一高兴连喝了两碗。
偏院里,沈枝意让金嬷嬷带人把林谢的屋子收拾出来,她既然已经将人送进去,就绝对不会再让他有出来的机会,所以林谢的东西也就没必要留了。
金嬷嬷问她:“那驸马的东西要怎么处理?”
沈枝意摆摆手,示意她随意:“收拾收拾,当成垃圾丢掉就好了,一点也不要留。”
总之,她以后不想在自己的公主府里,看见任何一点跟林谢有关的东西。
沈枝意坐在庭前,府上的几个书生和侍卫刚被她遣出去,就见灵犀上前来禀报,说大牢里传了消息来,林谢在牢里大吵大闹,说是非要见五公主一面,有话要跟她解释。
牢里管事的原不想搭理他,但碍于他是五公主驸马的身份,也不得不替他传句话。
他们并不知五公主和驸马之间的事,毕竟曾是夫妻,谁知哪一日五公主就原谅了驸马,让人将他放出来了呢。
届时驸马还是驸马,大牢这几日不过就是他漫长人生中的一点小插曲,而他们或许会因为怠慢驸马而被责罚,那可得不偿失。
沈枝意本不想管,不过想想,还是决定去看一眼,看看林谢还有什么想跟她解释的。
她特意换了身鲜亮的衣衫,坐上公主府的马车,马车停在大狱的窄门前,有看守的侍卫前来迎接她。
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牢狱里,前世她被诬陷谋反,父皇将她囚禁公主府,明熙则被关押进天牢里,直到明熙被沈明睿赐死,沈枝意也没能再看他一眼。
沈枝意下了马车,侍卫在前面为她引路,牢狱中阴气沉沉,各处肉眼可见的灰暗气息,阴暗的角落里,还有她看不清的血迹斑斑。
沈枝意捂着鼻子,眉头微皱,林谢好歹还是皇亲国戚,他被关押的这处还算光明,周遭被打扫得很干净,只是牢中的石板床略带了些灰尘。
看见沈枝意来,林谢急忙从石板床上爬起来,他焦急地冲向围栏,一夜没见,他的眉眼间泛起了乌青,脸色也苍白许多,可想而知这一夜他受了多少委屈。
“公主……公主,我就知道,你不会将我一人丢在这里的。”
林谢一双手攥紧围栏,将脸面贴在木板的缝隙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紧跟着沈枝意,像是生怕她突然间又消失了似的。
他说:“公主,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没有,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我怎么会害你呢?你可是公主啊,我是你的驸马,我若是要害你,岂不是要将自己也葬送了,我不可能这么做的!”
沈枝意没说话,只是朝身旁侍卫递了个眼神,他便点点头,转身出去。
阴森灰暗的大牢里如今就只剩沈枝意与林谢二人,一道狭窄的木门将两人隔绝,沈枝意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公主……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
沈枝意点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句:“我知道。”
闻言,林谢的眼睛登时睁大了,他满怀希望地看向沈枝意,问:“公主当真信我?”
“是,我知道那些信不是你写的。”沈枝意轻轻扯着嘴角,“因为那些信是我让人放在长乐坊的,也是我,让人伪造你了你的笔迹。”
而替她伪造林谢笔迹的,正是那一场科举的状元郎谢天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