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用完早膳,再赶到太极殿时,秦贵妃正在殿内。
她坐在陛下的床榻边,手里捧着她亲自送来的汤药,正一口一口地往宏德帝的嘴里喂。
看见皇后进来,秦贵妃又喂了一口,嘴角带着得意的笑,随即起身,朝皇后躬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她正要弯下身去,就被宏德帝一把攥住了手腕:“皇后不是外人,你不必多礼,还是坐着吧,注意身体。”
“是,多谢陛下关心。”
秦贵妃轻轻柔柔地朝宏德帝一笑,面上带着羞怯的意味,看在皇后眼里,就是无声的挑衅。
陛下居然……居然宠溺秦贵妃到如此地步,连给她行礼都不必了?
那是不是再过几日,连她的皇后之位也不必坐了,直接让给秦贵妃好了。
皇后攥了攥手心,没开口,反倒是秦贵妃,放下了碗盏,又往宏德帝身旁一坐,勾了勾唇角,说:“臣妾身子不适,陛下也是担心臣妾,皇后娘娘可莫要怪罪。”
皇后凝了她一眼:“那贵妃可要好生照顾自己,本宫不会怪罪,只怕陛下忧心。”
宏德帝顺势接过话头:“皇后仁善,懂得大局,自是不会跟你计较。”
皇后听着这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她气急,却也不会言语,只能任由秦贵妃在陛下面前柔柔弱弱地讨好。秦贵妃矫揉造作的狐媚做派,反正她是学不来。
偏殿内,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三人互相对视,各怀心思,却谁也没再开口。
等秦贵妃喂完汤药,宏德帝开口说自己累了要休息,让她们都先出去。
二人皆福身行礼,秦贵妃率先转身出去,但她没离开,只是站在偏门一旁,静静地等着。
待到皇后走出来,秦贵妃才抬步迎上去:“皇后这两日辛苦了,衣不解带,昼夜不歇的照顾陛下,实在是让人佩服。”
走到门口,确认殿门关上,皇后才停下步子,回望她:“秦贵妃也不差,日日都送补汤来。”
“到底是不及皇后娘娘对陛下的心思,只是可惜啊……”她顿了顿,目光挑衅地看向皇后,见对方被勾起兴致,她才继续说道,“可惜,陛下全无心思理会,倒是白费了皇后娘娘的一番情谊。”
任是谁都看得出来,陛下心里眼里都没有皇后,只有皇后一人巴巴地往上贴,还指望着用这种方式去温暖陛下的心呢。
但是谁不知道,陛下最不吃这套了。
皇后面色沉了沉,压低了眼尾:“贵妃这话,倒是提醒本宫了,陛下如今病重在床,确实不宜过多打扰。即日起,贵妃就不必再到太极殿侍候了,免得让陛下忧心。”
她冷着脸面说,但秦贵妃却丝毫没把她的话听在耳朵里。
秦贵妃只是笑了笑,抬手抚着腕上透水的玉镯:“皇后如今说这话,怕不是太晚了吧。”
皇后定睛瞧着她手上的动作,将那白皙手腕上的玉镯看在眼里,她认得,那是太后在时用的物件,是先皇赏赐给太后的,陛下一直收在库中,从来都不舍得拿出来。
如今,这玉镯却戴在了秦贵妃的手腕上。
见她盯着瞧,秦贵妃笑道:“皇后应该听说了吧,如今朝堂上可是我儿明睿在代为管辖,陛下心里有谁,还需要臣妾再言明吗?皇后说臣妾不必来了,这话陛下可知晓,陛下若是知道,怕也是不能应的。”
秦贵妃如今就是有在皇后面前炫耀的本事,她身前身后皆有靠山,即便对方是皇后,是后宫之主,也不能在她面前随意下旨。
皇后,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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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熙回到清风殿的时候,门外乌泱泱地围了一圈人。
羽林卫将清风殿门口团团围住,这时皇子都在书院做功课,门前无人,只有侍奉的宫女太监们被赶到院内,一个个如缩头的鹌鹑,大气不敢出。
见沈明熙来,侍卫们立即让开一条路,任由他往里走。
沈明熙正要问他们在做什么,忽然一抬眼,就见沈明睿刚从他的书房里出来,一派得意的看着他。
“明熙回来了。”
沈明睿故作挑衅地开了口,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一沓清透的宣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远远瞧着都能看出字迹清秀,铿锵有力,沈明熙一看见那东西,立即沉了下眼。
他开口问道:“三皇兄这是在做什么?”
沈明睿也不跟他掰扯,径直走向他,说:“近来六部上下异动,六皇弟在其中周旋恐怕是有所艰难。今日一早有人向我举报,说是六皇弟管理的六部中有异心之人,皇兄作为代管监国,理当前来彻查。”
他边说,边抬起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俯首站在沈明熙的面前。
“没能提前通知六皇弟,是皇兄的不是,明熙你可不要跟皇兄生气。”
沈明熙瞥他一眼:“若是六部有事,三皇兄该去六部巡查,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况且,他只不过是在六部之一的吏部坐个虚职,旁人敬他是皇子,才给他三份薄面,让他插手其他部的案子罢了。沈明睿这么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