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汀雨前脚刚走，长老们就如老鼠般迅速窜了出来。他们将那日在汀雨那丢的面子，全都加倍的还给了莫奶奶。肮脏的词语不断钻进耳中，莫奶奶彻底被逼疯。她不敢反抗面前的男人们，他们的话一向被奉为真理。莫奶奶虽知他们的话会让自己痛苦，却不知为何。

疯狂的情绪冲昏了头脑，莫奶奶也像那日汀雨一样拿起扫帚要将长老们赶出家门。可是这次长老们却不像上次那样怕她，几个男人在她家狂殴她。

“你不要以为你去了趟京城，做了几天富贵人家的仆人心就野了，以为自己能骑在礼法之上！听话、乖巧的女人才是好女人，男人干什么都要老实受着，不然就是这样的下场！”

所以这一切痛苦的根源是自己去了孟家？

莫奶奶惊觉，在去孟家之前，自己好像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多难过。再从孟家回来后，这一切都令她痛苦不已，肯定就像长老说的那样孟佩兰给她下了迷魂药，这个心狠手辣的商人。她将满腔怨恨施加在女人身上，她痛恨那日汀雨的多管闲事，痛恨让她知道幸福日子是何模样又让她失去的孟佩兰。

在孟佩兰来到她家的时候，一个阴狠的计划在莫奶奶心里成型。既然孟佩兰让她痛苦，那她就要让孟佩兰失去一切。她找到了西域人，告知了他们孟佩兰的身份，想用孟佩兰的死换回自己的儿子。没想到西域人头领慕连峰也正有除掉孟佩兰的想法，莫奶奶更加确信了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厌恨是对的。

当火光在昔日的家中升起时，莫奶奶终于松了一口气，那些造成她痛苦的人事物都被烧成灰烬。这个家困住了她的大半生，今日牢笼终于消散。与之一同消散的有那成为儿孙污点的儿媳妇，还有那夺走她幸福生活的孟佩兰。

她终于不用再被长老们骂了，她也可与继续再做一个好女人，死后能与丈夫合葬，受后人供奉。

跟随着西域人回到山寨，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儿子。儿子瘦得皮包着骨头，满身肥肉都不见了。她眼神木楞，往日眼中的神采都消失不见，也不认得莫奶奶这个娘亲了。莫奶奶心疼不已，拉着儿子就要走。哪知那西域人出尔反尔，不让他们母子俩离开，还将她痛揍一番。

莫奶奶心有不满，哭喊着要见慕连峰。西域人拖着她重伤的身体走上了山，每走一步皮肤就被磨损一寸，上山的路都被莫奶奶的血浸湿。她用尽全身力气祈求着慕连峰，却没有换来男人的同情，反而惹怒了男人，一脚把她踹下了山崖。

狂风从耳边呼啸，身体飞速的下坠，莫奶奶又想起了京城孟府的时光。

孟小姐昔日的教导浮现在眼前，这位富贵人家的小姐总是鼓励她尝试任何事物，也力所能及的帮助着女人，身体力行的告诉大家女人比男人更能干，女人也能顶起一片天。

这一刻莫奶奶才如梦初醒，原来这些年让她痛苦不已的从来都不是女人，而是这世道强加在女人身上的枷锁。像长老那样的人绞杀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她们明明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她明明可以拥有幸福的人生，偷走这一切的不是孟佩兰，而是长老们，是孟佩兰让她看见了不被压迫的人生。

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她叫黄莺，春日里啼叫声清脆悦耳的黄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黄莺将此生所受苦难全部吼叫了出来，叫声啼血，撕心裂肺，回荡在万丈深渊中。

孟小姐，此生是我黄莺负你，我愿在阿鼻地狱承受一切刑罚，来世为您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黄莺，来世你还要做女人吗？

黄莺还要做女人，来世我要像孟小姐一样，帮助女人，将那些强加在女人身上的镣铐都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