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如今已四月天,夜里也不冷,徐徐微风吹拂岸边水草,让人心神自在。
月光明朗,盖着一层微薄的纱,将现不现地照着,如那泉中水面半露的素肩。温泉里白雾氤氲,热得人脸上冒汗,身上一热,确实舒筋活血,两颞也没那么疼了。
许是喝多了酒,被温泉水一泡,整个人的脑子都昏沉下来,仿佛一闭眼就坠入了梦境,身子也软瘫了,精神也松懈了。
他在这不点灯,怕太亮了会引人来看,虽然周围几十米外皆有兵士把守,根本放不进来任何活物。月光也足以照明了,又不是要看什么,摸着黑也能把澡给洗了。
边境不安,苏臻珩不想耽误太久,觉得身子舒缓了之后便立刻想要走。他歇了几口气,正欲起身,却发觉身子一重,狠狠跌了下去,脑子一昏,以为是脚底打滑,连忙翻身欲游,却被一只人手猛地攥住了脚踝,未及醒过神,人已经被拽了下去,呛了一大口水。
那确实是一只手,苏臻珩立马清醒了过来,在水里扑腾着,估摸着对方的方向,一脚就踹中了那人,狠狠将人踩在了水底。
水花击碎了水面月,夜色正浓,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映着月光倒是能隐约看清人影轮廓。那人被踩在水里,一开始咕噜咕噜地挣扎,片刻便没了动静。苏臻珩心道,小小毛贼这么快就死了?应该活捉起来问话才是。
湿发搭在自己肩头,晚风一吹竟有些凉意,他抬手一撩,正要离开,那已死的尸体却忽然冒了泡,抬腰轻易拱开了压制他的脚,两手往上,像是出土的恶鬼一样伸开,抓向了一处被泉水泡得发软的东西。
诡异的触觉从苏臻珩的腹股沟部顷刻间传到身体各处,他蓦地一惊,真是被吓得跌倒下去。他看不见那人的脸,却恍然有一种熟悉的错觉,那人没等站起便已经将他按在了池壁上,两手死死地压制着他的手。
苏臻珩心生恼怒,粗喘着气,张口要喊人,刚喊出一个字,自己的嘴就已经被一股猛烈强硬的气势死死堵住。
他的脑子已经发懵了,这股气息太熟悉了,他的心跳已经完全乱了,是被吓得,或者说惊恐。这副强硬的作态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人了。他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对方撕咬,咬得他舌尖发麻,仿佛有一丝奇怪的味道顺着喉咙滚下去了,是血还是什么?
他没有时间多想,只觉得水里的另一半自己被撑开了,一旦有了呼吸的间隙便立刻挣扎喊出声,至少能有人听见,余下的只能靠自己的力气了。
吻他的嘴移开了,靠在他的颊侧肩头,轻笑似得呼出一团热气,压着嗓音道:“他们不敢过来。”
不敢就不敢!苏臻珩奋力起身,一举将人反压。元宁祯有一丝惊讶,随后也没做出什么反应,只仰头对他灿然一笑,喘息着:“师傅想我吗?”
苏臻珩眸色昏暗,发丝滴着水,月光一照,晶莹剔透,直直地落在了元宁祯的眼睛上,然后滑落下去。
皇帝微服离京,无人知晓他已到南疆。如今这等时机更是千年难遇,杀了他。苏臻珩慌乱地想,杀了他!
不对,周围那些人知道皇帝在此处,端王也知道。
杀还是不杀?
他一只腿紧紧顶着那人,一时半刻的肌肤接触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下一刻那个人能变成一具死尸,他更是什么都不必害怕了。他一手死按着对方,另一只手缓缓往后伸向岸边的衣服。他随身携带匕首,能够随时将人割喉放血,如今在这热汤子里,杀人更是快捷了。
也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热汤的缘故,他的脑子是这样想的,他的骨头却有些松了,迟迟无法将手伸过去。
不,是药的缘故,方才元宁祯给他下了药。
让他感觉心慌意乱,让他燥热难安,让他难以冷静下来。他看着那人的表情,那人那么洋洋自得,一遍又一遍问他:“师傅,想我了吗?”
元宁祯语气不详,缓缓道:“师傅的腿……”
苏臻珩蓦然惊得一动,胆战心惊地,感受到了鱼儿般的活物游走、跳动,磨得他的腿发痒,发麻。
元宁祯缓缓抬头凑近他的耳边,轻喘着:“真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