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理智回笼,猛地从段濯身上弹开。
其实她也未必多么不想活着,只是自医院猝死之后,心头始终一股郁气难消,加之连日身不由己,到得今日,面对段濯始终冷淡自矜的神情,星星之火终于以燎原之势占据了她整个心胸。
“那个,要不我出去解释一下?”
见段濯正用灵力去除衣物的褶皱,晏如尴尬地拢了拢头发,问道。
段濯的声音冷到掉渣:“你如何解释?”
晏如的语气很是犹疑:“就说我们不是在白日那个啥,而是在切磋?或者说是我疯病犯了,见人就咬,你见义勇为,挺身而出,以身…”
段濯深吸一口气:“闭嘴。”
“…好的呢,亲。”
段濯起身出去,门一开一阖,晏如瞥见外面站着几个半大少年,其中两个正是段泓和段泽。
不知道段濯说了什么,就听见一阵段泽吱哇乱叫的声音还算清晰。
等段濯重新打开书房大门的时候,晏如正不尴不尬地跨步在窗牖间,让他逮了个正着。
晏如:“哈哈,外面天不错哈。”
“你在做什么?”
段濯明知故问,一步一步靠近晏如。
晏如惊异地发现自己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只能惴惴不安地等段濯走到跟前。
段濯冷着一张脸,抬手就是一拳,晏如再没有方才对着段濯拳打脚踢的气魄,大叫着闭上了眼。
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段濯的拳头突兀地停了下来,带起的气流让晏如鬓发微摇。
“看来你也没吃熊心豹子胆。”
微嘲的语气传来,晏如试探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又能动了,段濯则转身去斟茶。
晏如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段濯将斟好的茶水摆在晏如面前,看着她,冷不丁道:“抱歉。”
“啊?”
段濯收回视线,垂下眼睑:“你刚才说的施针之法是认真的吗?”
他这番表现,倒叫晏如也不好意思胡搅蛮缠下去,叹了口气,说出实话:“我确实有想整你的意图。”
她原本是打算,如果真能扎上,就一定要化身容嬷嬷,让段紫薇知道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段濯:“那你能好好治吗?”
晏如喝了一口茶水,指尖在杯沿摩挲片刻:“我只能说尽力。”
“好,那就有劳了。”
…
晏如这稀松平常的针法必然是不会有什么作用的,而后她又进行了诸多尝试,譬如拔罐、推拿、开方抓药。
以上还是比较正常的,但是一些不正常的操作,譬如跳大神之类的,她也破罐子破摔地尝试了。
一直折腾了半个月,直到有一天段濯突然告诉晏如,毒少了一点。
但是那一点非常少,大约就相当于从大海里舀了一杯海水。
若非段濯观察甚微,都发现不了。
这是个好消息,但坏消息也接踵而来,因为二人试验许久,也没有发现这毒是如何解的。
晏如不得不继续在藏书阁焚膏继晷,一方面查找解毒之法,一方面则是研读修炼功法。
乐观地想,没准她是个不世出的天才,随便修炼修炼就能坐地飞升,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晏如大致看懂了一本基础功法后,就觉得她基本是没戏了。
修仙之人感受天地气机,引气入体,而后顺着经脉运行大小周天,最终灵力汇入丹田,就是修炼的原理。
但是,她这个身体像个假人一样,没有经脉啊。
不过这些天破罐子破摔地给段濯治病,让晏如很是学会了什么叫走一步算一步,她决定先感受天地气机,看看能不能引气入体。
毕竟这一步也很关键,仙人和凡人在资质上的区别,就是看能不能引气入体。
晏如按照功法说的,摆好姿势,捏出手印,然后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昏昏欲睡之际,她忽而感觉到眉心一点清凉,一阵极其微弱的气流就此飘来。
她先是一喜,而后定下心神,继续感受,慢慢的只觉周身有无数清凉的细风游走,非常舒适。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也不知道能把这些气流引向哪里。
要不引进身体看看?
晏如于是试探着引动一丝气机,她感觉到灵气温和地融入了她的身体,然后又客气地拜拜了。
晏如:“…”
她睁开眼,一个坐地飞升的伟大梦想就此破碎。
晏如还没来得及感伤,就发现桌案对面,一人穿着月白色衣衫,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