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遥吃饭速度快,碗里的饭菜席卷的快,不一会,饭桌剩下凌舟一人不紧不慢夹菜。
客厅的灯落下暖光,浸着他的睫毛融为阴影。
纪星遥收回视线,闲的无聊玩起手机,大脑困意又袭上来,他眼皮昏昏欲合,直到传来筷子搁在桌上的动静。
“困了去房间睡。”
他一个激灵,本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念头,起身争抢收拾碗筷,“不困不困,我来洗碗。”
凌舟沉沉望着他端碗走的背影。
玄关外夜色如水,凌舟双手插兜站停到垃圾桶边,古式嫁衣揉成皱皱一团,褶皱不成样。
要是被设计师看见昂贵衣服受到如此对待,大概气的两眼一黑晕厥。
凌舟面无表情,深眸融入周遭的黑夜,覆上骇人的冰霜,毫无温度,幽冷阴鸷。
垃圾桶燃起腾腾火焰,烧的嫁衣边缘泛黑,顷刻间化为灰烬。
他冷冷转过身。
.......
别看凌舟的家空间大,实则多数房间没打扫过,一堆灰尘和蜘蛛网,人睡在多年没清理的床铺,背部可能会起疹子,起疹就要花钱去医院看病。
纪星遥抱着想法,理所当然躺到凌舟的床。
灯光熄灭黑暗来袭,他旁边的被褥深陷一分,凌舟躺了下来,裹挟冷冽的夜风。
“你刚出门了?”
纪星遥困困的,掌心抵在嘴巴打了个哈欠。
“嗯。”凌舟侧身背过他。
夜幕寂寥,空气凝滞,头顶天花板幽黑,明明是睡觉的时间,长久的无言却让他有种不想睡的冲动。他忍住困意支起腰部,撑着下巴搁在枕头。
想到车上的对话,他索性敞开肚子。
“我爸在我小时候去世,我妈改嫁给有钱人带我妹去那边住,没有带我,我不懂理由。后爸有个儿子,整天防着我怕我分了他家财产,其实我看不上他家的东西,他爱咋滴咋滴,我无所谓。”
“我想和我的家人好好生活,这个想法从小埋在我的心底,可惜我妈不愿,始终放不下虚荣生活,拉不下脸,甚至让我......和有钱人冥婚让她背后有个靠山,长长脸面。”
“我现在才明白我从始至终没有家的归属,这听起来蛮矫情的,抱歉,我不想发泄太多负面情绪给你。”
凌舟忽地出声:“怎样算家的归属。”
纪星遥先是发怔,随后想了一下,笑了笑:“算了,有没有家人我看开了,与其和人培养感情我还不如养个宠物,宠物依赖人多一点,有感情。”
动物不会背刺他。
凌舟翻了个身面对他,眼皮微抬,一双眼眸于黑暗之中稍显深邃和幽亮:“比如养哪种宠物。”
他思考了一会,瞳仁乌灼灼神采奕奕:“猫猫狗狗折腾,猫会掉毛,狗爱拆家,养金丝熊好了,体型小也可爱,安静不爱乱叫扰民,随便撒一把粮食能养活。”
凌舟轻声说:“知道了。”
嗓音擦过他的耳根,有点麻。
纪星遥揉耳朵:“那你呢,家里空间够大,有没有想过养宠物。”
“没想过。”凌舟淡淡道。
纪星遥看他身边除了树精,好像没有其他人了,“你今年多大了?看你样貌年轻,应该和我差不多。”
凌舟沉默了。
一千零五岁,他怕说出年龄吓到他。
纪星遥低笑:“总不能忘了吧。”
凌舟蜷起手指,思索人类青年的岁数范围,随便掰扯数字:“二十四岁。”
“你比我笑一岁耶,”纪星遥讶然他会比自己小,看起来性格比同龄人沉稳,莫名的喜悦如汽水在胃底冒了泡,起了兴致挑逗他,“来,叫声哥哥听听。”
“.......”凌舟后悔说出这个数字。
他不喜欢比他小的感觉,有种弱方的既视感。
纪星遥朝他稍稍靠近:“你不愿意叫?”
凌舟淡漠地说:“不愿意。”
“行吧,不勉强你了。”纪星遥不打算执着称呼,保持点到为止的礼教,人家不乐意就不乐意。
睡意爬上他的大脑。
“我没有弟弟,我有个在读高中的妹妹,小时候动不动就哭闹,流鼻涕粘到我的衣服,我不生气,因为她喜欢跟着我,黏着我,后来我妈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我没有了,没有比我小的跟屁虫……”
困意侵袭,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不再吱声了。
旁边的人沉沉地说:“你有的。”
纪星遥发出入睡的呼吸声。
凌舟望着他熟睡的脸。
手指一点点抬近,最后堪堪刹停,悬停在纪星遥睡着仍紧锁的眉头,没再往前。
四下寂静,他的话随沉寂的夜消散。
纪星遥睡得昏昏沉沉,记忆乱了线,意识坠入梦乡。
池塘幽幽,塘面如镜,倒映湛蓝的天幕。水清池满,薄雾氤氲,荷花摇曳生姿,露珠在荷叶滚来滚去,如同无数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
塘边坐落亭台楼阁,牌匾雕刻“水榭亭”三个大字,黑字金边。
荷花倏忽晃来晃去,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冒起咕咚咕咚的泡泡。
“怎么,今天肯出来见我了?”
一位青衣飘飘的男人半靠在亭台边,他黑发高高竖起,面冠如玉,明眸皓齿,乌木般的黑瞳,每一处恰到好处,透出凛然的气息。
满池荷花摇曳生姿,水波荡漾。
“看到我来了,又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