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远是自私的,他不想将岁寒交出去。
聚餐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彭历俊给他倒酒,也只喝了两口,赔笑着说:“我对酒有点过敏,就不多喝了。”
这话很好挡下了刚准备给他倒酒的彭历俊,“哎哟,不早点说,下次你去坐小孩那桌。”
老板和家人还有组长坐另一桌,陆思远坐的位置,能感受到张慕宁若有似无的视线。
老板娘宁雪坐在自家儿子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对上了陆思远的视线,冲他笑了笑,轻轻拍儿子的头,“哥哥还在吃饭,等他吃完了才陪你去玩好不好?”
老板娘不过三十出头,可以脸上因病魔而出现的倦怠和憔悴使他整个人苍老不少,但脸上依旧挂着很得体的微笑。
闭园时,他本来打算溜之大吉,不过老板在前面带路,就没逃跑成功。
彭历俊说,年末的聚餐是园区自开业二十年来的传统,老板要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起陪员工吃年末的最后一顿饭。
“去年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刚从急救抢救出来,吵嚷着出院要参加聚餐,结果只在旁边抿了一嘴唇的汤,等人散了才回去继续接受治疗。”
听着很荒唐,但想到之前宣读的内容,又觉得合理起来。
员工都以为老板是因为把他们当成重要的合作伙伴,重要的家人,但陆思远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张慕宁很听妈妈的话,转过头拿勺子继续吃饭。
“那就是老板娘,漂亮吧,我们也第一次见,听说是大学同学。”坐在他旁边的齐自芒说道。
陆思远顺着他们讨论看着老板的一家三口,真的是因为他把雕像带走了,才导致他们这个家变成这样的,照这样想,张慕宁朝他哭诉他破坏了他们家的安定吧。
“有妈妈在旁边,他终于不吵着说人鱼了。”下午齐自芒到办公室叫材料时,就听到说了半天人鱼,现在头都还在痛,“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鱼,就算有,也不可能轻易看到。”
听了齐自芒的话,陆思远定了定心神,是的,世界上没有人鱼,只要一口咬定,就没人会把他怎么样。
这顿饭持续了两个小时,他们桌只有彭历俊和一些老员工醉了,因为知道了彭历俊要当爸爸的事,所以整个时间段他成了重点灌酒对象。
陆思远离开座位,张慕宁在妈妈的怂恿下,跑过来和他道歉,“对不起哥哥,今天说了奇怪的话,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陆思远笑着回应他的话,“没关系,哥哥很喜欢和你玩呢,下次关于这方面的童话故事都可以讲给哥哥听哦。”
这时,张慕宁没再凑上去说要和他回家,而是说了句“哥哥新年快乐”就去挨着妈妈了。
陆思远自然也回应道:“慕宁,新年快乐,明年见。”
告别了同事,陆思远独自走在回家路上,聚餐的饭店比园区里家还要远很多。
现在是晚上九点,能隐隐约约听到远处在放烟火,他不禁加快脚步,想在更多烟火盛开的时候到家和岁寒一起看。
在十点半顺利到家,期间还买了岁寒最喜欢吃的糕点。
当窗户外地看到绚丽的火光,室内听到绽放时的响声,他打开窗户将画面录了下来。
如果岁寒能看到就好了。
他还记得在地下室居住时,陆思远在小长假调休了一天,那一日外面很热闹,不断有敲锣打鼓声,透过墙壁传到屋内。
那些人迈着整齐的步伐,一遍又一遍地从他们外面进过,连房子里的家具也随着他们的步调晃动。
岁寒站起身,对外面发生的事有些向往,和整理东西的陆思远说道:“外面的声音是什么,昨天也有,是有人出嫁了吗?”
“不是,今天是小长假第二天,那些人是专门给商家做宣传的,声音大一些,热闹一些,就会有人注意到。”陆思远耐心地给懵懂的人鱼解释,手里叠好的衣服放在木制柜子里。
“还以为有人办喜事。”岁寒盯着挂墙上的置物架,里面的小东西摇摇晃晃。“如果是那样的热闹,我倒想去看看。”
等手机上的数字变为0,他看着床角冰冷的雕像,缓缓地开口,“岁寒,新年快乐。”
此刻,他多希望喜欢热闹的岁寒自己破除雕像,从床上蹦了来了,银白色的鱼尾染上的五颜六色的光。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图案,高兴地拍打窗户问他外面是什么东西,能不能去更开阔的地方看。
要是能像童话中的小人鱼一样,变出双腿,拉着他往外奔跑,在和人群挤在最佳观赏位置,“思远,新年快乐。”
陆思远回神,刚刚自己自导自演,装作岁寒的声音回应自己,“思远,新年快乐。”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自己喜欢岁寒。
等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他将雕像抱在怀里,自身呼出的水汽将石面形成薄薄的水雾。“突然间好想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糕点,不知道我说些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听到。”
他很想亲吻岁寒的嘴唇,又不想将人唤醒起来冻着,于是他将吻落在了除嘴唇以外的地方。“马上就到了,过了年就是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