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闻言沉默。
师兄没告诉她。
师兄什么都没说,没说过什么幻象阵,没说过什么魔气压阵眼,仅提过的一句他根骨被换,还是因为她刚好问到。
再多的便没有了。他也从没告诉她说,他是被剔出根骨,而他的根骨又被他人造用,成了个攀升修为的灵宝。
他唯一提过魂隐宗的一句,是说那是他从前的家。
不知是因得知师兄苦痛,还是因她方才在幻象阵中看见的混乱片段,秦蓁怨恨渐起,痛意难抑杀意难消,竟也感到不悔剑在嗡鸣着散出戾气。
她紧握着剑柄,竭力克制挥剑冲动。
若在宗门大比的擂台上杀了许乾,定会落人口实,还会祸及道源宫的人。
且她无法举证,纵然那是个沾了血气魔气、不知以何物作引启动的凶阵,许乾也为其披上了幻象阵的外皮。
而擂台下观战弟子长老无一人制止,怕真同他所说,世间没多少人能辨出他的阵法。
大局来看,她当个哑巴是最好。
只是这人明晃晃的威胁和恶劣姿态实在叫她杀意沸起。
愤慨满心之际,熟悉的灵力波动绕在她耳畔,有人给她传音,唤她:“秦蓁,静心。”
秦蓁一颤,眼眶温热。
她朝擂台下看去,看见苏逐静定人海,目光如溪流轻淌。
幻象阵中的一切又漫上她的识海,原先她为稳道心,强迫自己在纷杂情绪中抽出最鲜明刺人的杀意,勉力定下心神,只将余下所有皆归咎于觉察出阵中魔气,她所哀恨是因魔族魔域。
可这一次杀意恨意均未能盖过她心中的沉沉闷痛。
是时光逐流消磨久念,还是醒来漂泊,有人洒然一释?
总之万事纷纷,她忘记了捱过的千秋。
秦蓁并未再看许乾一眼,她跳下擂台,四周斥声切切,苏逐朝她走来。
秦蓁看着苏逐,他眼里夹杂了太多情绪,复杂到她辨不出任何一丝,但他无形的灵力万分轻柔的环住她,像一个拥抱。
秦蓁感觉到自己受损的经脉和识海在被灵力滋养修复,灵台也渐渐清明。
“去歇息,此处有为师。”苏逐说。
秦蓁摇头。
她一时冲动,险些未收住剑,纵然许乾于她来说是万般该死,也不能真被她这样一剑斩在宗门大比的擂台上,他该由各宗门长老们去查处判罚。
然他不过一位弟子,都能使这等阵法,那魂隐宗上下……实在叫人难以想象。
照许乾所说,那秘法虽违良德,其中增益却巨大,魂隐宗跻上青云却无人揭破,或许还牵连多方,她暂未有相抗之力。
苏逐大抵猜到秦蓁所想,轻叹:“你其实不必太过循规蹈矩……”
对上秦蓁清凌凌的眼睛,他止了话,一会儿才温声说:“莫要多想,无事。”
接着他骤然放开飞升期威压,人群瞬静,苏逐注视着仍在擂台上的许乾,说道:“魂隐宗许乾,以禁术‘抽魂’窥他人命道,扰人心神,乱人道心。”
“师父?”秦蓁惊讶开口。
苏逐闻声望过来的眼仍是平和,但秦蓁细细看,又觉深处藏了锋芒。
“我以五大宗门长老名义,邀两界观执法长老调查此事。”
人群瞬间沸腾:“抽魂!”
“上古禁术啊!怎可能……”
“但魂隐宗从前不是有传闻……上任掌门逝世后,禁地封印被破……现今那位……”
“少言!势强……声弱……”
众人低声窃语,秦蓁听不清更多。
“这苏长老是坐忘峰长老?坐忘峰是不是许翊之拜的那个?许翊之从前可是魂隐宗的人,怕是抖出了家门绝学给道源宫……”
“嗤!许翊之那等杀父杀母还能逍遥在外的恶人,还有柳清沂……也就道源宫肯收!他这话未可尽信!”
“这苏长老何人?从未听闻过这人……”
人声鼎沸,苏逐继续道:“正好,与柳一之死一同查罢。”
秦蓁讶然:“柳一她……”
“方才你还在比试时,地门弟子上报的消息,已有执法长老去探查,不必多在意。”苏逐说。
秦蓁稍有些愣的点点头,却是想着,柳一有那等古怪结界作屏障,谁能杀她?且她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