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风流倜傥的郭少爷顶着鸡窝头,昂贵的丝绸衬衫皱得像咸菜干,扑上来时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脸。
“俄姐拿鸡毛掸子抽我的时候,你猜这傻子说什么?”郭明德往嘴里扔了颗青提,“他说‘要打就打屁股,别碰阿晟的伤口’哈!”
“你活该啦。”
杨晟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腹缝合的伤口。七厘米,李忠泉说是杨启燊保镖的蝴蝶刀留下的。
当时若不是郭明德拼死扑过来撞偏了刀锋,现在他该躺在太平间而不是泳池边。
手机突然在玻璃茶几上震动,郭明德瞥见来电显示“叶生”,立刻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溜进别墅。
杨晟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喉结滚了三回才按下接听键。
“视频吗?”电流也滤不掉那人声音里的倦意。
杨晟望向落地窗里自己青黑的胡茬,谎话脱口而出:“电话吧,我没穿衣服。”
泳池深处传来“噗通”一声,郭明德故意把汽水喷得老高。杨晟抓起抱枕砸过去,听见电话那头极轻的笑声,像羽毛扫过心尖。
“下周律师团队会先到香港,修复视频还需要......”
“观澜。”他急急打断,生怕再多听一句就会暴露思念,“说说澜晟的综艺吧,昨天看了第一期,收视率断层啊。”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叶观澜顺着他的话题聊起数据。
杨晟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这人总是这样纵容他的逃避。
郭明德趿拉着拖鞋回来时,正撞见杨晟对着挂断的电话发呆。
“他到底什么人啊?”郭少爷晃着香槟杯,“每次都神神秘秘的。”
“我男人。”杨晟突然说。
“噗——”郭明德这次真呛到了,香槟顺着下巴滴在爱马仕衬衫上,“兄弟,你真搞基啊?”
杨晟大笑着跃入泳池,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碎成万千星辰。
他在水下睁着眼,看气泡裹着那句“我们是真爱”浮向水面。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在杨启燊按下遥控器的瞬间,他最后悔的是没来得及告诉叶观澜,衣柜最底层藏着枚刻了两人名字的袖扣。
郭明德蹲在池边戳他湿漉漉的脑袋:“北京仔不靠谱,花边新闻太多。”
杨晟抹了把脸,看了眼郭明德,还是没拆穿上次他见的是王晅,不是叶观澜。
“他不可能,他是……”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要怎么形容呢?
是深夜里解析尸检报告的键盘声,是太平间认证程序启动时的蓝光,是明知他在撒谎还配合演出的温柔。
是要让香港每一份报纸的头条都印着同样猩红的标题——“杨晟回来了。”
不是作为被杨家吐出去的残渣,而是踩着启荣集团的股权书,鞋底沾满杨启燊亲手签下的耻辱。
是要亲手把“杨晟”刻进杨家的族谱,不是以墨,而是用那些年他们逼他咽下的玻璃渣和血。让每一个杨家人抬头看时,都不得不承认——
这个他们曾经踩进泥里的名字,如今成了他们跪着也够不到的巅峰。
夜风裹着咸涩的海水味拂过露台。杨晟透过夜空,望着远处启荣大厦的废墟,那里还残留着爆炸后的焦痕。
警方说黑匣子碎片复原需要三个月,可他知道叶观澜的团队正在与时间赛跑。就像此刻北京别墅的书房里,那人定是就着冷掉的茶,在显微镜下拼凑母亲死亡的真相。
郭明德忽然扔来浴巾:“笑比哭还难看。”
杨晟把脸埋进柔软的棉织物里,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香味,和叶观澜用的香水味道一样。
他想起今早李忠泉递来的新物证文件,最新检测显示母亲旗袍上残留的佛珠粉末,与杨启燊常年佩戴的那串成分完全一致。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他突然说。
“又要作死?”
“去码头。”杨晟望着海平面上升起的薄雾,“阿凤姐的尸体还没找到,陈伯也失……”
话没说完就被郭明德用葡萄堵住嘴:“打住!老子刚换的Armani高定,不想再沾尸臭味。”
两人笑闹间,谁都没注意别墅二楼窗帘后的身影。李忠泉正在给叶观澜发加密邮件,镜头里杨晟锁骨处的淤青被特意圈红。
月光悄悄爬上杨晟熟睡的脸庞,在他眼睑下投出小片阴影。梦里他又回到爆炸现场,但这次有人从身后环住他。
那人身上有冷冽的雪松香,指尖抚过他虎口撕裂的伤口说:“不要怕,我在。”